冰冷的刀锋,是死亡的预演。
温热的鲜血,是生命流逝的证明。
塞缪尔牧师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瘫软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恐惧,是最好的驯服剂。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个黑袍人身上,散发出的不是杀气,也不是恶意,而是一种纯粹的、死寂的虚无。
那是一种比死亡本身,更让人绝望的冰冷。
“我……我说!我说!”
塞缪尔的心理防线,在瞬间彻底崩溃。
他涕泗横流,再也没有半点神职人员的庄重,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像一个被夺走糖果的孩子。
“他在赎罪厅!教堂下面的赎罪厅!我带你去!我这就带你去!”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撑着地,试图爬起来,但双腿却抖得不听使唤。
“仁慈的圣光之主啊!请宽恕您卑微仆人的罪孽!我是被胁迫的!是这个恶魔!他用邪恶的力量玷污了您的圣殿!主啊,请您睁开眼看看……”
“闭嘴。”
李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已经崩溃的牧师,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漠然。
“你的神,现在听不见你的祷告。”
“带路。”
塞缪尔的哭嚎戛然而止,他被李维那双黑色的眼睛看得浑身发毛。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哆哆嗦嗦地走到圣坛后方,摸索着,按动了一块不起眼的石砖。
“轰隆隆……”
沉闷的机括声响起,圣坛前方的地面,一块厚重的石板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通往地下的漆黑阶梯。
一股混杂着尘土与腐朽气息的冷风,从洞口倒灌而出,吹得烛火疯狂摇曳。
“就在下面……”
塞缪尔颤抖着声音,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盏提灯,他不敢回头看李维,点燃提灯后,便第一个走了下去。
李维跟在他身后,卡萨则如同一道真正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他们身后的黑暗里。
……
因为近日接连的大雨。
向下的石阶,狭窄而潮湿。
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在提灯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幽的光。
走了大约百来阶,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片宽阔的地下墓穴。
一排排整齐的石制棺椁,静静地陈列在道路两侧,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每一具石棺上,都刻着逝者的名字与生卒年月,他们都是麦隆小镇历史上,有名望的镇长、富商、贵族,或是为小镇做出过贡献的骑士和牧师……
空气中,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
塞缪尔在这里,却感到了一丝心安,他不断地在胸前划着十字,嘴里念念有词,祈求着先人的英灵能庇佑他。
穿过这片寂静的墓穴区,又是一道向下的阶梯。
这一次,环境变得更加恶劣。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恶臭,墙壁也从平整的石砖,变成了粗糙的岩壁。
地牢。
这里才是真正的“赎罪之地”。
昏暗的走廊尽头,一张木桌,一个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守卫。
他身上的铠甲已经生锈,头盔歪在一边,手边的麦酒杯子早就空了。
塞缪尔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紧张地看向李维。
李维对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然后,他迈步,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很轻,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猫的肉垫踩过地板。
那名守卫似乎在梦中感觉到了什么,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打鼾。
李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使用任何力量。
只是伸出右手,精准地,稳定地,从守卫的腰间,抽出了那柄防身的短剑。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惊动任何人。
下一秒。
他反手握剑,锋利的剑刃,自下而上,快如闪电,从守卫毫无防备的下颚,直接贯穿了他的整个头颅!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刃入肉的声音。
守卫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鼾声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睁开,就在睡梦中,走向了永恒的死亡。
李维缓缓抽出短剑,任由那具尸体软倒在地。
他甩了甩剑刃上的血珠,看都没看身后的塞缪尔一眼,继续向地牢深处走去。
塞缪尔捂着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眼中的恐惧,已经浓郁到了极点。
这个年轻人……他杀人,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份写意与熟练,根本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能拥有的!
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继续深入,走廊两侧开始出现一间间牢房。
腐臭和绝望的气息,从生锈的铁栏杆后面飘出。
在走廊的拐角处,又有两名守卫。
他们没有睡觉,正凑在一起,借着火把的光,兴致勃勃地赌着钱。
“三点!哈哈!你输了!”
“妈的!再来!”
李维停在阴影里,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
屈指一弹。
石子划破空气,精准地打在远处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哒”响。
“什么声音?”
一名守卫警惕地抬起头。
“管他呢,估计是老鼠吧。”
另一人满不在乎地催促。
“快点!轮到你了!”
“还是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