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平原的杨柳依依,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碾过十二道车辙,那是专为天子车架铺设的御道。
朱元璋扶着车轼望向城楼,新建的承天门飞檐斗拱间,\"承天\"的匾额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这座空置六百年的古都,在侄子朱文正的督造下,终于重现汉唐气象。
\"陛下,宫城规制皆依《考工记》,正南端门、朱雀门、承天门三进,正北玄武门通禁苑...\"
郭英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启禀陛下,大都督十日前接到急报,通往和林的驰道突发山洪,冲毁路基三十里。大都督不放心前去查看,临行前说定要赶在朝会前归来。\"
随驾文官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朱文正自洪都之战,灭陈友谅,挂帅北伐,十余年间横扫漠北,将北元旧都和林纳入版图,又在草原上铺设驰道、设立卫所,如今东起辽东、北至冰洋的万里疆域上,大明的军堡如同璀璨星辰般连成一片。
但此刻的长安毕竟是新都,首迎皇帝,身为臣子却缺席,终究不合礼制。
朱元璋却忽然笑了,指尖划过车轼上刚雕好的蟠龙纹:\"臭小子,这点小事还需要他大都督亲自去管?去告诉正儿,让他路上慢些,不必管这些繁文缛节。\"
说着挥了挥手,銮驾继续向宫城行进,车轮碾过御道时,竟发出金石相击的清越之声——原来朱文正为防车马踏损路面,竟在青石板下埋了三层夯土,混着糯米浆与桐油,硬生生将御道筑成了铁打的基石。
三日后的大朝会,太极殿内的蟠龙柱漆水未干透,新铸的青铜灯树却已在晨光中泛着金光。
朱元璋坐在御座上,听着户部尚书奏报各部落的朝贡之物:撒马尔罕的狮子、波斯的琉璃瓶、朝鲜的雪缎......忽然,左都御史张昺越班而出,笏板叩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陛下!\"老臣的胡须上沾着晨露,\"自三代以来,凡有大功于天下者,莫不行封禅大典。今我大明东暨辽海,西极流沙,北逾阴山,南越琼崖,版图之盛超汉迈唐,陛下之功当与天地同辉!臣请封禅泰山,告慰列祖列宗!\"
殿中顿时响起潮水般的附和声,礼部官员早已捧着《封禅仪轨》趋步上前。
“不可!”
朱元璋正要开口,却见殿外匆匆走进一人,衣甲未卸,靴底还沾着漠北的草籽——正是星夜兼程的朱文正。
\"侄儿来迟,叔父恕罪。\"
殿中议论声骤止。朱元璋看着这个从小跟着自己征战的侄子,面露喜色。
\"正儿来了!\"朱元璋抬手示意他免礼。
朱文正上前两步,腰间的玄铁剑磕在青砖上:\"叔父,封禅泰山...侄儿以为不妥。\"
此言如巨石投入深潭,满朝文武皆变了颜色。张昺的胡须剧烈颤抖,正要呵斥,却被朱元璋抬手止住。
\"当年宋真宗与辽人签订澶渊之盟,以岁币换和平,转身便去泰山封禅,妄图粉饰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