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将脸埋进锦被中,肩头轻颤,溢出几声低笑。
次日晨露未曦时,温宁已整装,带着伶人去给齐王请安。
承安阁的房门吱呀开启时,只见齐王正支着额角坐在案前。烛台上残蜡凝成狰狞的泪痕,显然彻夜未熄。
他抬眼望去,阶下那双十指相扣的手刺得瞳孔骤缩。
温宁似无所觉,反而侧首对身旁伶人莞尔一笑。那眼波流转间的情意,就像怀春的少女初次与心仪的儿郎度过难忘的春宵。
待得松开交握的指尖,温宁躬身行礼的弧度却比往日更深,“多谢齐王殿下盛情款待,只是战宁已叨扰多日,实在是过意不去,不知殿下可有何差遣,下官定尽心尽力。”
好一个尽心尽力!
齐王眸色黯淡,透着冷森森的寒意。她并非是不懂“以卿常伴”的暗示,也不是不懂风月,只是不屑与他而已。
如今她为了一个伶人甘愿折腰,他怎么没发现,自己选出来的“传信工具”居然还有这番本事?
“战姑娘客气了。”齐王面上轻笑,话音里却已是醋意,“本王竟不知,一个戏子也值得你折节下交?”
戏子?
温宁微微垂首,将唇角的讥笑掩在阴影下。
伶人身体微微一颤,他竟没想到自己一颗忠心,不惜背叛家族来到他身边,却在齐王眼中只是一名低贱的戏子?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温宁渐渐敛了笑意,心念道:利用人性的嫉妒与失衡心理制造裂痕,往往比武力更有效。
齐王势力强大,伶人自然不敢抗衡,但是背地里耍些阴招,更叫人防不胜防。
此前,墨云稷便怀疑他们寻找的图纸或许就在齐王手里,但是齐王府戒备森严,苍蝇都难飞进一只,更莫说是盗取,在这府中她就是多走了一步,就有八百只眼睛明里暗里的盯着她。
但是,齐王自己就不一样了,他是这王府的主子,谁会管他。
第一步,离间计已奏效。
第二步,她要撒下饵料。
温宁转身望了伶人一眼,明媚一笑道:“公子他……待我很好。”
伶人神情一怔,慌忙望向齐王,在确定齐王目光里的愤怒和失望的神色时,他不安的摇着头。
温宁笑意更深,朝他身后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伶人不禁轻“嗯”一声,这场面俨然小夫妻之间的打情骂俏。
齐王气得七窍生烟,指节捏得青白。
但转而一想,温宁既为了这伶人自动倒戈于他,这不正是他以前想要的结果吗?
如今她主动提出,他又何苦独生闷气,他压住心中的怒意,道:“本王眼下确有一件事,需要看看战姑娘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