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在厂里就专心钉架子,下班就回家,不喜欢跟人扎堆瞎扯,这些变化对他毫无影响。
父母的雕像完成了,也不能一直闲着,他准备也做一个自己的木雕,一家三口放在一起整整齐齐。
曾广海和邱彩娥的雕像都是四十多岁时的模样,那也是曾凡对父母最初的记忆,印象格外深刻。
前面两个哥哥夭折,母亲生他的时候已经三十八岁,曾凡真正记事的时候父母都已经年过四十岁,经常在田里劳作,风吹日晒又不讲究保养,面容比大多数人衰老的更快,肤色黝黑、满脸褶皱,说是五十多岁一点不会有人怀疑。
如果雕刻自己的像,肯定不能是现在的样子,也得是小时候的模样才搭配。
父母的面容他印象很深,木雕之所以耗时将近两年,主要是他想表达的形态以上的感觉难以把握。
曾凡并不喜欢照镜子,对自己的具体形象反而很模糊,尤其是小时候的模样,几乎毫无印象。
好在还有照片,小时候在农村照相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尽管不喜欢拍照,他也有多张和父母的合拍照,他仍然有印象,都是过年前去镇上浴池洗澡,然后专门去照相馆拍照留下的纪念,一直被父母珍重的保存着。
最早的两张照片都是黑白色,一张满月的光屁股照,一张三岁穿开裆裤坐在妈妈腿上的照片,七岁上小学那年拍了人生第一张彩色照片,身上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脚上是一双自家做的黑色棉鞋,站在父母中间。
看着这张发黄的照片,曾凡竭力回想当年的情景,记忆却只保留了模糊的片段,他只记得那天好像是腊月二十三,爸爸骑着大铁驴带着他和妈妈去镇上,他坐在车子前面大梁上,冷风吹的半张脸没知觉了。
在大浴池洗完澡出来,一家三口到镇上照相馆留下了这张照片,这也是相册里他和父母的最后一张合照。
二十多年前结婚的时候,他和前妻与父母还有一张全家福,现在当然都没有了。
这本相册曾凡已经多年没翻过了,难得保存到现在。
曾凡抽出那张七岁时候的照片,放在工作台上,决定就雕刻自己少年时候的模样。
看着照片上的父母,感觉格外的熟悉,可是照片上的少年,却感觉格外的陌生,明明是自己的少年模样,可是很多记忆却都已经消失不见。
具体的经历回忆不起来,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更难回忆,也不是一点想不起来,那时候每天脑子里想的就是玩儿,摔纸啪、弹玻璃球、拍洋画等等,最盼望的是下午六点钟回家看电视,那是雷打不动的动画片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候幼稚可笑,不过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烦恼,想不了太远的事情,去趟镇上都可以高兴好几天。
最大的烦恼就是被老妈揪住干活儿,其次就是动画片开播了,电视天线还没找到信号,噼里啪啦雪花不断。
在曾凡的回忆里,手上的刻刀动作之下木屑纷飞,手里的木块慢慢的转变成照片上少年的模样。
整个雕刻的过程格外的顺利。
原先他预计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没想到几个小时的功夫就雕刻出来了。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都超过了他每天睡觉的时刻,将完成的雕像和父母的摆在一起,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躺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
最近几年,曾凡很少做梦。
他罕见的又做起了梦。
在梦中,他仿佛回到了少年的时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