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诸葛瑾父子一踏入暖阁,便稽首行礼道:“臣诸葛瑾(诸葛恪)拜见陛下!”
刘禅闻声,忙快步上前,双手虚扶二人手臂道:“二位爱卿免礼,快请起吧!”
说着,他目光落在诸葛恪身上,语气微沉,道:“元逊此次归汉,力挽寿春危局,朕心甚慰啊!汝等这一路舟车劳顿,可还顺当否?”
诸葛恪忙欠身揖手,声音里带着恭谨与不安,陈惶陈恐地道:“托陛下洪福,这一路极为顺遂。臣归汉心切,恨不能肋生双翅,一心期盼着能早日见到陛下天颜。”
“好!”刘禅朗笑出声,指了指西侧座席,“快落座吧!今日汝等便先安置歇息,待明日早朝自当论功行赏。子瑜啊,你与大司徒也有些时日未见了吧?待他归京,朕定要设家宴,好好款待你兄弟二人。”
诸葛瑾抚须微笑道:“陛下与大司徒君臣相知,情谊深重。若他得知陛下这般牵挂,定当快马赶来。”
殿外春风穿廊而过,檐角铜铃叮咚轻响。诸葛恪抬眼望向暖阁正中央高悬的\"亲贤远佞\"匾额,忽然想起父亲临入长安前的叮嘱,喉间不由得微微发紧。
众人又热烈谈论了一阵,刘禅抬眼望见窗外暮色浸染,这才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杨再兴故意落后半步,待殿内只剩君臣二人,才转身拱手道:“陛下,方才听您言语,似是明日仍打算称病不朝?”
他指尖轻叩腰间剑鞘,续道:“陛下已辍朝月余,如今朝堂众臣已颇有微词。今日若不是臣阻拦,董尚书便险些闯到这宣室殿来。他那固执脾气,陛下是知道的,若真闹起来……”
刘禅闻言脖子一缩,袖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神情颇为紧张地道:“兄长,且容朕两日!待朕……待朕收拾好心情,必定上朝理政。至于董尚书那,还请兄长务必拦住,切莫让他……让他寻到这宣室殿来。”
杨再兴闻言,语气稍软:“臣尽力周旋,但董尚书向来认理不认人。陛下可知,今日早朝时,太学博士已联名上了《勤政疏》?若陛下再不出朝,恐寒了忠臣良将的心呐!”
刘禅望向案头张皇后遗留的蜀锦香囊,喉结动了动:“朕又何尝不知?只是每当看到芙儿,朕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皇后她临终时……罢了,兄长且去回禀众臣,朕定不负所托。”
杨再兴深深一揖:“陛下珍重。臣先告退了。”言罢,便转身出了殿门。
片刻后,殿外传来更夫打更声,刘禅独坐殿内,望着案头的铜镜,忽然伸手扯下了束发玉冠。
乌发散落间,镜中映出眼角的细纹。不曾想自张皇后薨逝后,他竟已这般憔悴了。
“莺莺,”他对着镜中低语,指尖抚过蜀锦香囊,“朕答应你,待一统天下后,便带着芙儿去长陵看你。至于这万里江山……便交与睿儿吧!朕相信,将来睿儿定会是个比朕更称职的君王,也定能担得起这天下!”
夜风掀起窗纱,烛火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得像一片无根的蓬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正是:归臣廊下议乡患,君主堂前念旧情。暂隐深宫思社稷,且看明日起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