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银川路十字路口的石板路还沾着晨露，街边的梧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陈默家就在路口旁的小区里，就在小区附近的街角那间 “小姑娘理发店”。此时，牛霞正踮着脚，费力地将卷帘门 “哗啦” 一声拉起，金属摩擦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阳光像金色的溪流，顺着门框淌进店里，照亮了墙上贴着的邓丽君海报，也照亮了牛梅正在擦拭的红色皮质理发椅。牛国军踮着脚，将 “营业中” 的木牌挂在门把手上，金属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今天可得把新到的焗油膏摆显眼点。” 牛霞一边整理着玻璃柜里的发胶、摩丝，一边叮嘱道。她的玫红色围裙上还沾着昨天染发留下的蓝色痕迹，头发随意扎成高马尾，发梢微微翘起。牛梅应了一声，细长的手指捏着鸡毛掸子，仔细扫过墙上挂着的剪刀、梳子，金属工具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第一个顾客是位拄着拐杖的维吾尔族老奶奶，头巾上绣着细密的巴旦木花纹。牛霞立刻迎上去，用不太标准但热情的维吾尔语打着招呼：“亚克西姆！快请坐！” 她扶着老奶奶在理发椅上坐稳，又贴心地在老人脚下垫了个小凳子。牛梅已经端来一杯热腾腾的砖茶，琥珀色的茶水冒着袅袅热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茯茶香。

“给我把白头发染黑就行。” 老奶奶用汉语说道，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牛霞的手背。牛霞笑着点头，从柜子里取出染发膏，挤出膏体时手腕灵活地转动，淡褐色的膏体像绸缎般垂落在碗里。她戴上塑料手套，指尖蘸着染发膏，从发根开始仔细涂抹，动作轻柔又娴熟：“阿姨，您就放心吧，染完保准让您年轻十岁！”

牛国军在一旁帮忙递毛巾、调水温，眼睛却不时瞟向门口的镜子。突然，他眼睛一亮：“姐！牛萍姐来了！” 话音刚落，牛萍抱着祥祥，和妈妈一起从天山花园小区方向走来，穿过十字路口，很快就跨进了店门。祥祥穿着一件蓝色的小外套，胸前绣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鸭子，那是牛萍昨晚熬夜缝的。小家伙一看到热闹的理发店，立刻兴奋起来，挥舞着小手 “啊啊” 叫着。

“哎哟我的小祖宗！” 牛霞顾不上手上的染发膏，扯下手套就冲过去，在祥祥脸上亲了一口，“想没想姨姨？” 祥祥被逗得咯咯直笑，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牛霞的围裙上。牛萍妈妈笑着摇摇头：“你看看你，也不怕弄脏孩子。” 说着，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块小方巾，轻轻擦去祥祥嘴角的口水。

牛梅停下手中的活儿，走过来捏了捏祥祥的小脸蛋：“小家伙又长胖了！” 她转身从柜台里拿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在祥祥眼前晃了晃。祥祥立刻被亮晶晶的糖果吸引，张开小嘴就要去咬，逗得众人哈哈大笑。牛国军则有些害羞地站在一旁，搓着手傻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们忙你们的，别管我们。” 牛萍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祥祥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店里的一切。旋转的理发椅、墙上会反光的镜子、还有牛霞手中五颜六色的染发膏，每一样都让他新奇不已。牛萍妈妈坐在旁边，眼神里满是关切，时不时叮嘱牛霞：“给老人家染发小心点，别弄到眼睛里。”

此时的陈默正坐在家里靠窗的书桌前，拉开的窗帘能清楚看到楼下理发店的动静。他眉头紧锁，铅笔在设计图纸上沙沙作响。桌面上铺满了各种颜色的马克笔，旁边还放着一本《室内设计年鉴》，书页间夹着不少便签条。电脑屏幕上，外贸公司办公室的三维模型已经初具雏形，但他总觉得会议室和茶水间的过渡不够自然。

“这个廊道的采光还是太暗。” 陈默自言自语道，伸手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他抓起一支蓝色马克笔，在图纸上画出一道斜线，试图调整窗户的角度。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图纸上，在他画的线条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仿佛也在参与这场设计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