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穗望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喜欢。”窗外的风掀起纱帘,将她眼底转瞬即逝的落寞揉碎在烛光里。
不等巧姐儿头发干透,奶娘提着食盒火急火燎地寻了过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念叨着:“我的小祖宗,下着雨呢!出门怎么也不叫上玲儿......”
话音未落,巧姐儿已踮着湿漉漉的绣鞋扑过去,小姑娘纤白的手指勾住盒盖一掀,甜香顿时漫开:“呀!芙蓉糕!”
胭脂红的糕点上撒着星星点点的糖霜,在烛光里泛着诱人的光泽,与她亮晶晶的眼睛相映成趣。
“姨母也吃!”巧姐儿突然举着半块糕点凑到她唇边,糖霜沾在粉扑扑的指尖,小姑娘清澈的眼眸里盛满期待,倒映着摇曳的烛火。
禾穗刚咬下松软的糕点,窗外轰然炸开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在青瓦上,转眼织成白茫茫的雨幕。
奶娘“哎哟”一声扑向窗边,雕花木门被狂风撞得哐当作响,檐下的雨燕惊叫着掠过窗棂。
“当心着凉!”奶娘手忙脚乱地合上门窗,又取来铜脚炉搁在巧姐儿脚边。
禾穗握着小姑娘发凉的小手,看着她一边嚼着芙蓉糕,一边歪头数雨点儿的模样,恍惚又回到从前在县府里的日子。那时也是这样的雨夜,她们挤在小榻上,听义姐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等铜脚炉里的炭火烧得通红,巧姐儿的头发也干透了。奶娘细细替小姑娘绾起散发:“巧姐儿该回房了,明儿还要早起练字呢。”
“我不要!”巧姐儿突然扑进禾穗怀里,芙蓉糕的碎屑沾在喜服上,“姨母身上香香的,和母亲一样......”
奶娘急得直搓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喉间溢出几声不安的轻咳。
禾穗望着怀中紧紧相依的小小身影,轻轻拍了拍巧姐儿的脊背。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起来,淅淅沥沥的声音里,她听见自己轻声说:“再留一会儿吧。”
宋怀谦来到烟雨居时,本该是新妾侍寝的良辰。雕花木门半掩着,他抬手欲叩,却听见屋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透过门缝望去,暖黄烛火中,禾穗正半倚在绣榻上,巧姐儿蜷在她怀里,小姑娘鼻尖还沾着糕点碎屑,不知道说起了什么,巧姐儿咯咯的笑起来。
雨丝顺着窗棂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汇成细流。宋怀谦的玄色衣角被风掀起,他望着榻上相拥的两人,恍惚间时光倒转——那年在县府后院,婉婉也是这般替巧姐儿理顺散乱的发丝,春日的柳絮落在她们发间,像极了温柔的雪。
“世子?”奶娘的声音惊破寂静。
宋怀谦推门而入,玄色衣摆带起一阵风,烛火瞬间明灭不定。
禾穗猛地抬头,烛光映得她眼尾的胭脂愈发艳丽。怀中的巧姐儿眼睛亮起来,蹭着禾穗的衣襟直起身,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爹爹!姨母给我讲了会飞的玉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