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真假中山王!(2 / 2)

萧业手中磨墨的动作一顿,忽然抬头看向他:“你刚刚说……什么?”

“啊?”冯忠一愣,疑惑道,“属下是说,这群人太拙劣了,在咱们中山境地杀人嫁祸我们,谁会蠢到这个地步?”

“你再说一遍。”萧业语气冷静,眼中却有一道光芒在迅速扩张。

“我说,他们在我们地盘上动手,摆明了是拙劣栽赃,没人会相信……”冯忠越说越低,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骤变。

中山王缓缓点头,声音如寒冰:

“对啊,没人会相信。”

“正因如此,这个栽赃……才高明。”

“因为所有人都会认为,‘中山王再怎么愚蠢,也不会在自己家门口杀人’。”

“正是这种思维,才会让所有人反复怀疑:‘难道他是想借此反向制造无罪假象?’”

“当人们怀疑起‘是否有人故意这样想’,便再也无法撕开这道逻辑的迷雾。”

“最终,嫌疑,反而全加在我身上。”

“好手段……好手段啊!”

萧业猛地起身,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冯忠,备马。”

“王爷是……要?”

“我们亲自去南原镇一趟。”

萧业语气坚定,目光如刀:“若我不出面,真等那‘老汉’被带去刑部,满朝文武,只怕都会疑我有罪。”

“我要让天下人看看——我们不是杀人者,我们是破局者!”

冯忠还在原地愣着,没想到王爷反应如此迅速。

“快!”萧业已经踏出门槛,风袍翻卷,“叫上丁七、姜临川,全副武装,三十骑护卫,火速出发!”

“是!”

中山王的战马,被人迅速牵出,金鬃雪蹄,嘶鸣如雷。

皓月高悬,杀机翻涌。

此夜,他将亲赴南原——

不为杀人,而为洗罪!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夜色尚浓,浓如翻墨。

南原镇西,一座荒岭上。

“快些。”

“卸甲,不留痕。”

一行五人步出林中,满身血腥,一名“中山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瘦削、深眼窝的脸。

“这面具还真他娘闷得慌。”

他甩了甩头发,将那张“萧业”的皮面具收入怀中,又看向其余人,“把冯忠他们的面具也收起来。”

“屠村任务已成,接下来,等朝堂哗然,王上自然另有动作。”

“此时不得暴露,不得多言。”

“是!”

假冯忠、假丁七纷纷应声,他们面色冷峻,动作娴熟,仿佛早已习惯这类血腥任务。

夜色中,一条林间小道悄无声息地展开,五人渐行渐远,只余血雾未散,残影缭绕。

他们翻越最后一道山岭,终于进入另一片无人的古道。

为首者停下脚步,望向前方。

“这里就是我们栽赃之后的‘退路’。”

“从这里向东,绕过官道,从后山小路可潜入晋州地界。”

“接下来,就等风波席卷南原。”

“我们,就如从不曾出现。”

……

另外一边,夕阳尚未沉尽,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在马蹄之下被彻底踏碎。

数十骑,破风而行,烟尘滚滚。

“驾——!”

中山王一马当先,身披暗金披风,长发高束,手中缰绳如钢缆绞紧,战马嘶鸣中奔腾而起,四蹄翻飞如雷。

“快!再快些!”

冯忠紧随其后,喉咙干哑,大声嘶吼。

官道之上,飞尘犹如巨龙尾扫,沿途村镇百姓皆惊异探头,竟不知这是哪方大军突至。

他们没时间解释。

山路崎岖,林中猿啼,斜月半掩。

战马呼吸沉重,口鼻皆是白沫,却仍未敢停步。

“快马交替——前五排换马!”

“后备哨骑打前站,前方有流贼就地镇压,不得有误!”

冯忠一边指挥调度,一边回头看向萧业。

而中山王——神色冷峻如铁,眼中却透出少有的锋锐焦灼。

他在赌时间。

如果晚一步,晋王的假面计划便可能生效。

到那时,纵然他再澄清、再自证清白,也只会被当成“跳梁丑角”的狡辩。

而太子——

他绝不能让晋王碰到太子!

“兄弟们!”中山王忽然勒马,大喝一声。

“再忍一忍!只需再忍三百里!”

“三百里之后,便是分出真假黑白之地!”

“便是定太子命、定我萧业清白的生死之界!”

“冲!!!”

“冲!!!”

三十余骑齐声怒吼,马蹄声轰鸣如战鼓。

那一夜,星辰无光,天路昏沉。

而这一队马队,如破暗之枪,带着震天杀意,直刺南原镇!

一番疾驰,烟沙纷飞。

官道如龙,蜿蜒穿山越岭,没入远处淡金色的晨雾。

晨雾未散,薄凉初起,天光沿着林梢斜洒在道旁的古柏树上,染上一层金白。偶尔有寒风袭过,树叶如甲胄互击,铮铮作响。

南原镇以东,十里之外,古柏林中,一行人马倏然止步。

马蹄声杂乱,却在某一瞬齐齐停歇。

“吁——”

尘土翻腾,瞬息之间归于沉寂。

一切,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冯忠勒马在前,抬手一指,面色肃然道:“王爷,这里就是琼州卫队回京的必经之地。”

官道旁早已被反复践踏出一道宽阔车辙,泥土松软,尚未干透,边角还残留着马蹄泥迹,甚至隐约有一团马粪冒着微弱热气。

“按照时日推算,今夜至迟明早,必会路过此地。”

坐在战马上的是一位面容坚毅的男子,眉眼似刀,披着墨蓝玄甲,腰悬双刃,神情冷峻沉稳。

正是中山王——萧业。

“好,还好赶上了。”他说着,缓缓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坚定。

他扫了眼四周,目光落在两侧的参天古柏与地上斑驳的土堆上。

那是战乱年代百姓自葬之地,三步一堆,五步一坟,荒草掩面,死气微浮。

“好地方。”他轻声自语。

旋即,缓缓闭上眼睛,靠着马鞍养神,道:“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随着他的命令落下,三十余骑士纷纷下马,或倚马而立,或静坐闭目,一时间,无人喧哗,无人轻动。

风吹林动,甲铠发出轻轻的金属撞击声。

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地面,斑驳如碎金,风中混杂着山林的清新和一丝隐隐的血腥味。

气氛,诡异得安静。

冯忠靠在一棵老柏之下,双臂抱胸,目光如鹰,静静地望着远方的官道尽头。

他低声嘟囔:“这地势不错,一路弯折起伏,官道尽头不见来人,藏兵伏击再合适不过了。”

中山王闭着眼睛,淡淡道:“他们不会走直路。”

“但无论绕多少,最后一段路,总归得上官道。”

“这段,便是他们避不开的窄口。”

冯忠点点头,神色平静,唯独那双眼,像深潭之下藏着涌动的潮汐。

马匹打着响鼻,在薄雾中蹭蹄静立,骑士们神情肃穆,偶有低声交谈,也被风声迅速吞没。

空气凝固得像是连时间也被钉死在这一刻。

就在此刻,一缕清光透过雾霭,从林梢间泻下,正好落在中山王的脸上。

他缓缓睁眼,眼神幽冷如刀,直直望向官道深处。

那一刻,他没有说话,但所有人都从他眼里读到了那一句话:

——“来了。”

远处,传来规律整齐的马蹄声。

不疾不徐,沉稳如鼓。

鸟雀惊起,扑簌簌飞入空中。

一列禁军旌旗于晨雾中浮现,赤色披风猎猎作响,铁骑簇拥之间,一辆厚重的黄漆马车缓缓前行。

车内,一道少年身影倚窗而坐,虽年幼却气度不凡,稚嫩之中透出天生威严——

正是萧偕。

“王爷。”

冯忠声音陡然低沉,“来了。”

中山王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待命。

他们安静地站在官道旁,神情中带着一丝疲惫与压抑的战意,就像一群守护最后防线的兵士,静静等待太子归来。

风声中,旌旗靠近。

琼州禁军的前锋将领终于注意到这边,立刻勒马停下,举旗示意警戒。

“何人?”

“中山王驻守人马!”冯忠高声应道。

“奉王命,于此接应太子殿下!”

为首骑将皱眉,但似乎在来时路上已接到命令,稍作犹豫后,便招手示意大队缓行靠近。

车马继续前行,转过官道一个缓坡时,太子萧偕亲自探出车窗,目光落在那一队披甲肃立的人群上。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萧业……果然来了。”

他轻声呢喃,话语里,既有安然,又有一丝迟疑。

没人注意到,在冯忠身后的一名骑士,轻轻将手探向了腰间暗袋。

也没人注意到,中山王手中马鞭轻轻一抖,尾端不着痕迹地扫了地上的一丛草叶。

草叶微颤,震出一层薄灰。

风吹过,尘土掩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