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萍之末(1 / 2)

三年光阴,足够让耐旱麦在漠北扎根,也足够让大胤的商队踏上狼族的草场。我站在玉门关城楼上,看驼队载着丝绸瓷器缓缓出关,忽然想起阿骨朵曾说:“中原的茶砖,泡在马奶里才够香。”

“公主,青狼部的使者到了。”琉璃递来貂裘,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自三年前地宫崩塌,漠北分裂为“苍狼”“青狼”两部,前者固守铁骑征服之道,后者主张与中原通商——而青狼部的首领,至今戴着半边青铜面具。

使者掀开毡帐时,我指尖的狼图腾突然发烫。那人穿着中原式样的玄色大氅,腰间悬着狼首银刀,面具缝隙里露出的眼角,有颗暗红泪痣——像极了阿骨朵战死后,我在漠北巫祝口中听到的“狼神印记”。

“青狼部可汗问候大胤监国公主。”使者单膝跪地,呈上的木盒里躺着半株蓝色苜蓿,“这是洛水旁的新芽,可汗说,该让它在长安生根了。”

我按住几乎要破土而出的心跳,打开盒底暗格,里面是片染血的狼毛,夹着半张泛黄的纸——是阿骨朵的字迹:“鼎脉已散,魂契难灭。吾在‘归墟’等你。”

归墟,传说中九州龙脉的尽头。三年来,我派细作查遍古籍,终于在《山海经注》里找到记载:“归墟在渤海之东,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名曰归墟。”而更让我心惊的是,各地出土的双鱼纹青铜器,铭文竟都指向同一个坐标——渤海之滨的莱国旧地。

“替我回谢贵可汗。”我将苜蓿小心收进锦囊,“明日巳时,孤在互市驿馆设茶宴,望贵使携可汗亲书前来。”

使者离去后,琉璃忽然指着远处惊呼:“公主快看!”

天际掠过一群鸿雁,颈间系着的银铃叮当作响,最前面那只鸿雁爪上绑着羊皮纸,落地时竟直直扑向我掌心。

展开纸卷,狼毫字迹力透纸背:“莱国故都,金人右眼,月满时分,龙起沧波。”

是阿骨朵的笔迹。我攥紧纸卷,想起太初帝十二金人“左眼镇长安,右眼守渤海”的传说——难道莱国旧都下,竟埋着能重启鼎脉的关键?

子时三刻,我扮作商人混出玉门关。琉璃非要随行,被我用安神香点了睡穴——此去吉凶未卜,不该让她涉险。漠北的月光格外清亮,照着我腰间新铸的双鱼玉佩——用她的碎玉与我的残珏熔铸而成,虽不再发光,却总在夜深时泛起凉意,像极了她指尖的温度。

莱国废墟比洛阳更破败,断壁残垣间长满蓝色苜蓿。我摸着城墙上的“癸”字铭文,忽然想起太初帝的生辰八字——他竟是癸年癸月癸日出生,正应了“三癸镇鼎”的术法。玉佩突然在掌心震动,前方断井里传来金属摩擦声,月光照在井壁上,竟映出十二金人的投影。

“姜砚宁!”

熟悉的呼喊声从井中传来,我差点跌进井里。阿骨朵的狼卫哈斯其其格从暗处跃出,脸上缠着绷带,却掩不住眼中狂喜:“可汗果然没猜错!您真的来了!”

“她......她还活着?”我抓住她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哈斯其其格点头如捣蒜,掀开井盖,露出通往地宫的石阶,尽头有火光摇曳,还有若有若无的琴音——弹的竟是中原的《流水》。

“当年地宫内爆,可汗用巫祝禁术转嫁鼎火之力,”哈斯其其格压低声音,“但也因此伤了元魂,这三年来全靠莱国地脉温养......您听,那是她用骨血豢养的‘龙涎琴’,以乐声镇住溃散的龙脉。”

石阶尽头是座圆形地宫,十二根盘龙柱环绕中央石台,台上躺着的女子穿着中原婚服,红色嫁衣上绣着漠北狼纹,半边青铜面具下露出的唇角,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她听见脚步声,缓缓睁眼,狼眼中泛起笑意:“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扑到她身边,看见她心口插着半截金人断手,泛着幽蓝光芒的血脉顺着断手蔓延至全身:“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