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反讽诗学:市井话语与宏大叙事的互文
全诗充斥着粤语特有的反讽语法:\"大家嘟知道佢系边个嘅啦\"的市井默契,\"真喺,仲使问阿贵咩\"的装傻充愣,与\"英明、伟大\"的官方颂词形成尖锐对抗。这种对抗在语音层面尤为显着:标准汉语的庄重音节(如\"光辉万丈\")遭遇粤语俚俗发音(如\"嘟咩\")的侵蚀,形成巴赫金所说的\"杂语喧哗\"。
诗人刻意选用\"沙湖畔\"这个具体地理坐标作为创作地,与\"成个世界\"的宏大宣称形成空间维度的反讽。当全球化话语遭遇地方性经验的阻击,\"光芒万丈\"的普世性宣称在粤北小城的方言屏障前显露出其虚幻本质。这种空间诗学策略,与柄谷行人\"风景的发现\"形成隐秘对话。
四、幽灵叙事:在场与缺席的辩证
诗中存在诡异的时态游戏:\"生前蹴喺太阳,而家仲咁光光猛猛\"。当主体已逝(生前),其光芒却以更强烈的姿态在场(而家)。这种悖论指向德里达的\"幽灵学\"概念——意识形态的幽灵在物质载体消失后反而获得更强的弥散性。\"递日照样光芒万丈\"中的未来时态,暗示着权力话语的自我繁殖机制。
但粤语的时态模糊性(缺乏时态词尾变化)为这种幽灵叙事提供了绝佳容器。在\"照到你嘅屋企\"的现在进行时中,历史暴力正以日常化的形态渗透进私人领域。诗人通过方言的时间弹性,构建出多维度的幽灵拓扑学。
结语:方言的诗学抵抗
树科的《老人家》展现了方言写作的独特力量。当粤语的语音特质、语法结构、市井智慧与威权话语发生碰撞时,产生的不仅是语言层面的对抗,更是两种认知体系的交锋。这首诗通过建立方言的诗学自治领域,为抵抗话语同质化提供了新的可能。在\"光光猛猛\"的刺目照射下,那些被标准汉语遮蔽的历史伤痕与文化记忆,正在粤语的声调起伏中悄然显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