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命劫交觞(1 / 2)

轰——!

惊雷炸响在檐角,袁绍忽地倾身按住对方手腕。

他清晰感受到苍老皮肤下跳动的脉搏,与记忆中钜鹿城头那面染血大旗的鼓点重叠。

“治伤寒的方子里,不该有硝石和硫磺吧?“他压低声音,拇指重重碾过老者虎口的老茧。

少女的银簪寒光乍现,却在触及袁绍颈侧时被竹杖拦住。

张角浑浊的眼珠映着摇晃的烛火,忽然笑出几声破碎的咳嗽:“公子说笑了,某只会开治人的方子。”

雨幕中突然传来陶罐碎裂的声响,张宁的银簪在袁绍咽喉处凝成一点寒星。

酒馆后厨飘来的蒸饼气息混着血腥味,袁绍忽然记起前世长社之战,皇甫嵩火烧黄巾那夜,空气里也是这般甜腻与焦臭交织。

“小女莽撞了。”张角用竹杖轻叩少女腕骨,九节符纹擦过袁绍的玄色深衣。

油灯爆开一朵灯花,照出老者袖中半卷帛书——那上面「甲子」二字墨迹未干,正与袁绍怀中讨逆檄文隔着衣料相互灼烧。

袁绍垂眸斟满两盏酒:“听闻钜鹿有位神医,治疫病时总在药汤里添三钱晨露。”他故意让袖口滑出半截绢帕,露出角上金线绣的袁氏家纹,

“不知比起南阳张圣人的符水如何?”

竹杖突然重重砸在地板缝隙处,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袁绍盯着那道裂痕瞳孔紧缩,那里正卡着半枚生锈的铜钱——前世他率军攻破广宗城时,在张梁尸首旁见过同样制式的五铢钱。

“露水化不开陈年血痂。”张角枯瘦的手指蘸着酒水在案上画符,浑浊眼珠映出袁绍骤然绷紧的下颌线,

“倒是公子这柄剑...”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朱砂混着药汁滴在未完成的符咒上,

“咳咳...沾过太多阴魂,怕会惊了药性。”

惊雷劈开窗外的古槐,袁绍在电光中看见张宁襟口血玉泛起诡光。

他想起建宁元年那个暴雨夜,自己前世正是在这株槐树下,接过叔父袁隗递来的党人名册。此刻虬结树根处,数道新鲜裂痕正渗出琥珀色树胶,像极了黄巾裹尸布上凝固的人脂。

“先生擅治伤寒?”袁绍的拇指推开剑刃半寸,寒光映出梁上悬着的干艾草。雨声中隐约传来马匹的响鼻,像是有人勒住了躁动的骏马。

“伤寒易治,心火难医。”张角从袖中摸出个粗瓷瓶,倒出三粒朱砂丹丸在掌心滚动。

“贵人肝脉浮数,怕是见着什么都想斩上一剑。”他突然转头对缩在柜台后的掌柜笑道:“劳烦温一壶茱萸酒,给这几位驱驱寒湿。”

袁绍的瞳孔猛地收缩。方才随从确实有人轻咳了两声,这老道竟连头都不曾回。他望着丹丸上细密的雷纹,忽然想起昨夜星象——荧惑守心,紫微晦暗。檐角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像是万千冤魂叩齿。

袁绍的指节叩在青铜酒樽上,震得浮在酒面的茱萸籽荡开涟漪。

“道长妙手回春,“他忽然从腰间解下错金螭龙佩,

“诊金总要收些。”玉佩悬在两人之间摇晃,映出张角眉骨上那道疤竟如刀剑劈开星图。

张角的蓑衣簌簌抖落水珠,药箱里艾草香突然浓烈起来。

他伸出三根手指按住玉佩,指腹下的螭龙纹却在游动——这分明是袁氏宗庙里供奉的传家古玉。

“金银皆是冢中枯骨。”他笑着将玉佩推回,袖口滑落的黄布条堪堪擦过袁绍的手背,

“倒想在公子处求个它物。”

袁绍的瞳孔骤然收缩,剑柄北斗七星纹硌得掌心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