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的环首刀在鞘中发出龙吟,刀刃映出老道脖颈上跳动的血脉。角落里打翻的茱萸酒正顺着地缝流淌,蜿蜒如赤蛇爬向门槛。
“莫非...”袁绍突然按住剑鞘,青铜吞口撞出火星,
“要取袁某六阳魁首?”
房梁上的蛛网应声而落,红眼蜘蛛正悬在张角发簪上方。
十二石强弓的绞弦声在屋外雨幕中隐约可闻,那是埋伏在榆树林里的袁氏死士。
张角忽然将银针插入案几,针尾雕着的太平二字竟穿透三寸厚的榆木板。
“公子可知巨鹿城外的老槐树?”他指尖抚过针上雷纹,
“雷霆劈它三百回,今春却发新枝。”药箱底层传来纸页翻动的沙沙声,三十六方渠帅的姓名正在《黄帝内经》夹层里发烫。
袁绍的翡翠组佩突然叮咚作响,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拇指已将剑刃推出半寸。寒光掠过张角苍白的鬓角,竟照出几缕金丝般的异色。瓦当上的雨水在二人之间织成珠帘,每颗水珠里都映着他们扭曲的面容。
“我要公子好好活着。”张角忽然撕下一片黄布裹住银针,
“活到看见新槐抽枝的那天。”惊雷在此时劈开苍穹,电光中可见他道袍内衬密密麻麻写满谶语,最刺眼的那行“甲子大吉”正贴着袁绍的剑锋游走。
袁绍突然纵声大笑,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他反手将玉佩系回腰间时,暗金云纹恰巧盖住“苍天已死”的酒渍。
“那就请道长备好续命的丹丸,”剑鞘重重磕在青石地面,
“毕竟这乱世...”话音被淹没在突然加剧的雨声中,最后半句化作唇形——分明是“值得长命百岁”。
“金银皆是身外之物,于我而言,如同浮云。”
“公子不必紧张。”
袁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兴趣盎然。他微微前倾身子,急切地问道:“先生所求何物?但讲无妨,只要某能办到,必不推辞。”
张角凝视着袁绍,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沉声说道:“吾所求的,不过是公子一颗悬壶济世的心。”
“这世间疾苦无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希望公子有朝一日能施展才华,医治这苍天下的种种弊端,还百姓一个极乐净土,让天下太平,人间再无疾苦。”
\"好一副悬壶济世的心肠。\"袁绍突然大笑收剑,翡翠剑珥撞在案几上震得酒樽摇晃,
“不如开个方子?”他蘸着酒水在案上划了道痕,水迹蜿蜒如洛阳城外的黄河故道。
张角以指代笔,在酒痕旁写下“苍天已死”。雨水顺着茅草檐漏在字迹旁,将“天”字冲得模糊不清。
“要治这世道,当用四味药。”他又添上“岁在甲子”,
“三月春雨润其根,六月惊雷壮其骨,九月寒霜砺其锋......”
惊雷轰然炸响,袁绍猛地起身。随从的剑已出鞘三寸,却见老道笑着将最后一句抹去:“还有一味,不可说。”他背上药箱踏入雨幕,蓑衣上的雨水在青石板上汇成细流,倒映着酒旗上被风扯碎的“汉”字。
“心火不熄,黄天不死。”老道的声音突然变得恢弘,屋瓦在声浪中簌簌作响。每步脚印都开出细小的白莲,转瞬又被血色的雨水淹没。
袁绍盯着案上未干的水渍,那抹去的分明是“黄天当立”。他握剑的手紧了又松,最终对着门外暴雨冷笑:“且看你这剂猛药,能不能撼动这个天。”
暴雨忽然转急,裹着流民哀嚎撞进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