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青铜灯盏中的火焰微微摇曳,将袁绍高大的身影投射在绘有山河图的屏风上。他手中握着一卷竹简,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记载的战国弓弩战术。
“文若啊,”袁绍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近日研读先秦战史,愈发觉得弓弩之利不可小觑。\"他站起身,宽大的衣袖扫过案几上的地图,\"若能增加弓弩产量,训练精锐弓手,何愁敌军不破?”
荀彧端坐在席上,修长的手指轻抚茶盏边缘。他抬眼望向袁绍,目光如深潭般沉静。
“主公欲效仿先秦,以弓弩之力克敌,确有其理。然...”他微微停顿,似在斟酌词句。
袁绍眉头一挑,挥手道:“文若但说无妨。”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荀彧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主公志在天下,当以智谋为先,外交次之,用兵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窗外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拍打在窗棂上。
袁绍踱步至窗前,望着庭院中渐黄的梧桐,沉默片刻。“文若之言,我岂能不知?然当今天下,若无强兵在手,何以自保?更遑论...”
荀彧轻叹一声,起身走到袁绍身侧。
“主公可知,'修橹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他指向地图上几处城池,“若全力制造弓弩,征调工匠民夫,春耕秋收必受影响。届时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袁绍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留下一个汗湿的指印。他转身凝视荀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文若是在劝我放弃军事扩张?”
“非也。”荀彧摇头,袖中取出一卷账册,“只是提醒明公,冀州虽富庶,然连年征调已使民力疲敝。上月清河郡已有农户逃亡之事。若再加赋役,恐失民心。”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铜壶滴漏的滴水声。袁绍走回案前,拿起一杯已凉的茶一饮而尽。茶水苦涩,恰如此刻心境。
袁绍沉默良久,忽然长叹:“文若所言,我岂能不知?”他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院墙,
袁绍端起茶杯,目光却越过杯沿,直视荀彧的眼睛,“近日夜观天象,见紫微暗淡,妖星现于东方,恐天下将有大变。”
荀彧眉头微蹙,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放下茶杯,谨慎地问道:“主公何时通晓天文了?”
“不通晓,只是...”袁绍故意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荀彧无法读懂的光芒,“文若,我与你打赌如何?”
“打赌?”荀彧更加困惑了。
“六年后,钜鹿人张角会率领太平道,祸乱中原,届时生灵涂炭,死伤无数。”袁绍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荀彧心头。
荀彧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几滴茶水溅在了衣袖上。他放下杯子,眉头紧锁:“本初兄何出此言?太平道不过是民间小道,那张角更是名不见经传,何以...”
“何以知道?”袁绍转过身,逆光中他的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