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洛阳的宫墙在火把的摇曳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马元义刚刚踏出宫门,衣袍间还残留着殿中熏香的余味,却见张宝的副将疾步上前,神色凝重地低语:“将军有密令,请随我来。”
他心中警觉,但未及细想,便被引入一条幽暗的巷弄。
忽然,四周火光大作,袁隗府上的私兵如鬼魅般涌出,刀戟森然。副将的面容在火光中扭曲,退入阴影里冷笑:“马渠帅,得罪了。”
马元义怒目圆睁,方知中了圈套。
唐周——那个济南来的叛徒,竟将太平道的机密尽数出卖。
他猛地拔剑,但袁府的铁卫早已将他团团围住。袁隗自人丛中缓步而出,抚须轻笑:“马将军,深夜造访,不如入府一叙?”
袁隗府中的偏厅内,青铜烛台火光幽暗,熏香混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马元义双臂被铁链所缚,却依旧挺直脊背,冷眼扫过两侧持刀的甲士,最后盯住端坐主位的袁隗。
袁隗慢条斯理地抚着茶盏,似笑非笑:“马渠帅,宫中夜会何人呐,所谋何事啊?”
马元义冷笑:“袁司徒既已设局擒我,何必再装糊涂?”他猛地挣动锁链,哗啦一声响。
“唐周那叛徒,怕是连《太平经》的暗语都卖给你们了吧!”
袁隗眼中精光一闪,挥手屏退左右,倾身低语:“张角欲借宦官之力搅乱朝纲,再以‘苍天已死’之名起事……可惜啊,你们的人,不够忠心。”
“忠心?”马元义突然狂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你袁氏四世三公,却纵容子弟侵吞民田,饿殍千里时,可曾问过‘忠心’二字?!”
袁隗面色骤沉,茶盏重重砸在案上:“大胆!尔等妖道惑众,也敢妄议朝政?”
“妖道?”马元义猛地前扑,铁链绷直如弓弦。
“洛阳城外三十万流民,只等一声号令!袁司徒不如猜猜——”他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
“是你袁府的刀快,还是饥民的怒火快?”
袁隗负手而立,神色悠然:“马将军何必装糊涂?太平道聚众谋逆,你身为张角心腹,难道不该给朝廷一个交代?”
马元义嗤笑:“谋逆?天下饥民遍地,朝廷视若无睹,反倒是我们这些施符救人的成了反贼?”他猛地踏前一步,铁链哗啦作响,逼视袁隗:“袁氏四世三公,食汉禄却纵豪强兼并土地,逼得百姓易子而食——你们,才是真正的祸国之人!”
袁隗眼中寒光一闪,却又压下怒意,缓缓道:“马元义,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供出张角藏身之处,朝廷未必不能饶你一命。”
马元义仰天大笑,笑声震得烛火摇曳:“饶我?黄天当立之时,尔等冢中枯骨,也配谈饶恕?”他猛地啐了一口,厉声道:“要杀便杀!太平道弟子千万,你们杀得尽吗?!”
袁隗眼中寒光一闪,逼近一步,低声道:“张角妖言惑众,不过一介草寇。你若肯供出洛阳城内同谋,或可免一死。”
马元义仰天大笑,声震屋瓦:“我太平道弟子,岂是贪生畏死之辈?要杀便杀,休想从我口中得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