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袁绍心中却清楚,朝廷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既能继续推脱赴任,又不至于彻底得罪张让等人。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袁安匆匆进来,低声道:“主公,张常侍派来的使者又到了,正在前厅等候。”
袁绍与田丰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整了整衣冠,脸上挂起恭敬的笑容:“快请。”
前厅里,一名身着锦袍的宦官正不耐烦地踱步。
见袁绍进来,他尖声道:“袁大人,咱家奉张常侍之命,特来询问大人何时启程赴任?朝廷急需大人这样的栋梁之才啊!”
袁绍披着半旧的狐裘迎出,面容温和,却透着几分疲惫。他恭敬接过诏书,指尖冻得微红,展开一看,仍是催促他赴洛阳就任司隶校尉之事。
“天使远来辛苦。”袁绍叹息一声,将诏书合上,“只是绍家贫,实在凑不出'修宫钱',更无余财置办车马仪仗,冒雪赴京,恐有失朝廷体面。”
那宦官眉头一皱:“袁将军此言差矣。谁不知道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家财万贯?区区修宫钱,对袁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天使有所不知。”袁绍苦笑着摇头,“家父去世后,绍这一支,不过是守着祖宅勉强过活罢了。”说着,他故意扯了扯身上略显陈旧的衣袍。
“若朝廷实在急缺人选,不如另择贤能?绍实在惭愧。”那宦官狐疑地打量着袁绍,显然不信这番说辞。但袁绍神色诚恳,又搬出祖宗家法、兄弟分产等理由,说得头头是道。
使者盯着袁绍看了半晌,见他神色诚恳,不似作伪,只得冷哼一声:“既如此,咱家便如实回禀张常侍了。”
袁绍拱手相送,待使者离去,他站在雪中,望着远去的车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袁府的书房之中。袁绍跪坐在案前,手中的毛笔悬停在竹简上方,墨汁滴落,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袁绍笔走龙蛇间:
「叔父大人尊鉴: 绍承蒙朝廷厚爱,委以司隶校尉之职,日夜惶恐,恐负圣恩。然深思熟虑,窃以为此时赴洛,非明智之举...」
袁绍嘴角微扬,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公路性刚好名,此职正合他意。”他继续写道:
「...当此之时,宦官专权,朝堂纷争如虎狼之穴。绍若赴任,必成众矢之的,非但不能施展抱负,反恐连累家族。而公路弟才略过人,在朝中素有威望,若由其出任司隶校尉,既可全朝廷体面,又能保我袁氏利益...」
张让的府邸内,熏香缭绕。这位权倾朝野的中常侍正斜倚在锦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印。
“袁本初又推脱了?”他尖细的嗓音里带着不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跪在下首的使者额头触地:“回禀常侍,袁绍说...说实在无力筹措捐官之资...”
“放屁!”张让猛地坐直身子,玉印在案几上重重一磕,“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会缺这点钱?他分明是不把咱家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