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谦躬身垂首的刹那,皇后丹蔻抚过鎏金凤椅扶手的缠枝纹,虚虚伸向前:“我儿何须多礼。”
喜轿垂落的十二重鸾纹帘幕忽被朔风掀起半角,一缕伽蓝香混着北境雪松气息吹过。皇后护甲尖骤然掐入掌心,面上却浮起慈霭笑意:“这是...…”
沈修谦广袖间暗纹游龙倏然停滞,玉笏贴着掌心沁出三分凉意。他垂眸时眉间沾染着碎光,声线却似金错刀启琉璃匣:“不过收罗些市井野趣。”言罢指尖轻叩腰间螭纹玉带,琅玕相击声里抛出后半句:“楚王云梦尚不惊庙堂,儿臣这厢——”
他说这些话时,霜影指节扣在剑柄的缠枝纹上,剑身骤然漫出北境寒潭的煞气。她想起早上帮公主梳头时,还笑着和公主打趣:“三皇子对公主很是上心。”公主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出那句浸着井水寒意的话:“皇家的真心,要当穿肠毒药来防。”
皇后丹蔻轻轻划过凤椅扶手上鎏金雕花,她望着三皇子腰间新悬的五帝钱铜符,符面渗出的朱砂正与喜轿帘幕间漏出的茜色裙裾同色:“我儿倒是会挑时辰,偏赶着永安出阁日,这玲玲心思...…”
皇后鎏金护甲叩在喜轿辕轼的刹那,桥橼铜铃漫出碎冰般的清音。她丹蔻划过十二重鸾纹帘幕的冰裂纹,裂痕间渗出的伽蓝香竟与腕间佛珠同源:“我儿这般藏着掖着...”尾音如淬毒银针,“莫不是怕哀家吓着你那心尖上的雀儿?”
“母后说笑。”沈修谦伸手挡在轿帘前:“不过是山野粗陋之物——”。
话音未落,皇后指尖已越过他的手挑开轿帘半角,日光劈入轿内的瞬息,如羽头上十二重鸾纹喜帕坠地,她抬起眸子,染着蔻丹的指尖压在唇畔,冲着皇后露出一个微笑,就连她眼尾那颗淡青泪痣,也与皇帝御书房暗室婉兮的剪影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