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最后的铅字盘
三峡大坝的观测站里,潮湿的霉味混着机油的气息。昏黄的应急灯下,那张泛黄的长江流域图铺在金属桌面上,边角已经卷曲破损。
苏晚晴的手指悬在地图上方,最终落在一个被红笔反复圈画的位置——1981年《少年科学》创刊时,父亲秘密埋藏铅字盘的地点。她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青铜粉末,在图纸上留下淡淡的金属痕迹。
\"活字要找的不是我们,\"她的声音嘶哑,\"是它。\"
周遥突然剧烈颤抖,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砸向桌面。青铜五指在金属表面刻出深深的凹痕:【长江委印刷厂旧址】。她的瞳孔已经有一半变成了金属质地,虹膜上浮现出细密的文字纹路。
\"你能看见什么?\"我按住她不断抽搐的肩膀。
周遥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地下三层......有东西在呼吸......\"她的眼球机械地转动着,\"一台机器......和八十一个......活人......\"
废弃的长江委印刷厂隐藏在库区边缘的密林中。铁门上的锁早已锈死,张海峰用仅剩的右臂抡起斧头,三下就劈开了门闩。灰尘像雪崩一样从门缝里涌出,里面黑得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我们踩着厚厚的积灰往里走。手电筒的光束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报纸剪报——全是1981年7月的《长江日报》,头版头条都是三峡工程前期勘探的新闻。但诡异的是,所有报纸上的铅字都在缓慢蠕动,像一群被困在纸面上的黑色蚂蚁。
\"地板下面。\"顾瞎子的义眼发出幽蓝的光,照亮了角落里的暗门。
撬开锈蚀的金属盖板,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升降机井。钢丝绳上挂着的铁笼式电梯看起来摇摇欲坠,缆绳上爬满了青铜色的锈迹。
\"我先下。\"张海峰用脚试探着踩了踩电梯底板,锈蚀的金属发出不祥的\"吱呀\"声。
下降的过程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电梯每下降一米,钢丝绳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透过铁笼的缝隙,能看到井壁上布满了抓痕——有些还很新鲜,带着暗红色的血迹。
地下三层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四十年。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油墨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去,照亮了房间中央那台巨大的圆盘印刷机——它比普通的印刷机大了整整三倍,机身表面不是普通的金属,而是某种青铜合金,上面刻满了三星堆出土的那种神秘符号。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字盘。
八十一个青铜活字整齐地排列在字盘里,每个活字背面都刻着名字——我们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了父亲的名字,还看到了那些失踪的长江委技术员的名字。
张海峰突然踉跄着后退一步,他的左臂残肢剧烈疼痛——字盘里,刻着他名字的那个活字正在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本体的到来。
\"我们......\"他的声音发抖,\"我们就是他妈的人形字模?\"
苏晚晴的手电筒光束突然定格在印刷机后方。那里堆着几十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一块人体组织——有手指,有眼球,甚至还有一整条脊椎。所有标本都不同程度地青铜化了,组织的断口处延伸出细小的金属丝,连接着罐底的微型电路板。
最前排的罐子上贴着标签:【载体实验第17号 存活时间:43天】。
周遥的右手突然自动抬起,青铜五指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符号。地下室的角落里,一扇暗门\"轰隆\"一声打开了。
门后,整面墙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抽屉——就像中药店的药柜。每个抽屉上都刻着一个名字,而最中央的那个抽屉,标签上赫然写着:【陆远】。
第二节 父亲的录音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我们急促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回荡。
我盯着那个刻着我名字的抽屉,喉咙发紧。抽屉表面布满细密的刮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反复抓挠过。
\"打开它。\"苏晚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的手指刚碰到抽屉把手,整面墙的抽屉突然同时震动起来,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像是无数牙齿在打颤。刻着我名字的抽屉自动弹开一条缝,一缕青黑色的雾气从缝隙中渗出。
张海峰用地质锤撬开抽屉——里面没有人体组织,只有一卷老式录音带,表面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最终警告】。
就在这时,房间中央的圆盘印刷机突然自行启动。生锈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滚筒缓缓转动,吐出的不是纸张,而是一张......人皮。
\"操!\"张海峰后退半步。
那张人皮完整地保留着五官轮廓,能清晰辨认出是父亲年轻时的面容。人皮的额头上,用红墨水写着:【播放我】。
苏晚晴颤抖着将录音带塞进墙角的播放器。机器发出\"沙沙\"的运转声,接着是父亲年轻时的声音,带着老式录音特有的电磁杂音:
\"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活字已经觉醒......\"
录音里突然插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父亲的声音变得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