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舟脸色苍白,他喉咙发干,酸涩感涌上心头,他甚至不敢侧目去看那片湖。
他怕阿昭落水那日在他脑海中重现,可这一幕他偏生又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不仅有落水的阿昭,更有站在岸边无动于衷的自己。
齐玄舟握着江昭肩膀的手在颤抖,红着眼眶,眼中的泪水却怎么都没掉下来。
假山处位置偏僻,极少有人经过,四周安静极了。
江昭偏开头不想去看他,她从未见过齐玄舟如此。
在她印象中,更多的是他冷着脸,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
见她不愿见自己,齐玄舟怔怔地低下头,眼神有些涣散。
阿昭竟是连见他都不愿了吗?
静默良久,齐玄舟声线暗哑,近乎是失神咛喃,他反反复复,好似只会那两句话。
“阿昭,我错了,错了……”
江昭不愿再听,她挣扎地推开他,转过身去看向别处。
“太子殿下,天色不早了。”
她抿了抿嘴,继续开口。
“家中兄长还在等我吃晚膳。”
这句话更是像一把刀,扎进齐玄舟心底,还狠心拧了拧,将血肉搅碎一般。
齐玄舟脚步不稳,不断后退,直到一只手撑在假山上,才堪堪稳住身形,一丝不苟的束发有些散乱。
他另一只手捂着心口,眼眶猩红,眼角的朱砂痣像是一滴血泪,抬眸去寻江昭的身影。
可偏偏江昭就连他狼狈的模样都不愿再看,她消失在假山外。
阿昭走了。
齐玄舟像是瞬间失去全身力气,他瘫坐在假山旁,污泥沾染了纤尘不染的白袍。
阿昭不是恨他厌他。
只是不想再和京城的一切扯上瓜葛,就连这一身相连的血肉,她都想舍弃。
自幼便有夫子教他经典史籍,军政礼规,父皇传授他为君之道,母后言传身教,让他端正有礼。
无论遇到什么,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
可现在,齐玄舟不懂。
他不知道该如何祈求阿昭原谅他。
祈求那个,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那个替他受过苦难,却被自己偏见压垮的阿昭。
齐玄舟眼中满是迷茫抬首,他从未如此狼狈。
“阿昭…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
……
江昭快步离开,国子监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江家的马车还在等着。
见她上车,江时叙还有些惊讶。
“十遍《礼记》这么快就抄完了?”
江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装作若无其事,打开书箱好似在翻找什么,只是声音有些闷。
“没有,晏大人说不用抄了。”
江昭原本便音调偏少年,如今嗓子有些哑,反而更像男子。
江时叙没当回事,吩咐马夫启程回府,整个人靠在车厢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江昭的异常。
他打量着江昭的侧脸,看着她略微圆润的下巴得意极了。
“我就说我花大价钱从北方买来的猪有用吧,你看这吃得多好,我江时叙养弟弟就是有一手。”
江昭没理他,偏过脸看向窗外去。
江时叙早就习惯了她这般白眼狼的行径,他自顾自的说着。
“等过两天我把猪兄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宰了,不长脑子,长长膘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