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14日的台北盆地正笼罩在闷热的副热带高压下,祖师天厦斑驳的白色瓷砖外墙反射着刺眼的光。这座二十五年的老旧商住楼里,中央空调的嗡鸣声与电梯钢索摩擦的吱呀声交织成独特的背景音。
下午四点二十七分,五楼慈心安疗养院的自动门缓缓滑开。陈金妹穿着浅紫色碎花衫,灰白头发用黑色发夹整齐别在耳后。护士站的值班人员抬头瞥了眼墙上的电子钟:\"陈阿嬷又要去佛堂啊?\"老人没有回应,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褪色的佛珠串,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电梯。
金属门映出她佝偻的身影。布满划痕的按钮面板上,代表六楼的圆形金属片比其他楼层更光亮——那是长期无人使用反而被保洁员擦拭得格外勤快的结果。当裹着青筋的手指按向第六颗按钮时,指甲缝里还沾着中午吃素粽留下的箬叶碎屑。
电梯发出沉闷的启动声。陈金妹浑浊的眼球盯着楼层显示器,数字从\"5\"跳到\"6\"的瞬间,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布满老年斑的手掌啪地拍在轿厢壁上。本该出现的疗养院走廊变成了焊着十字铁条的灰色栅门,霉味混合着灰尘扑面而来。
\"有人无?\"沙哑的呼喊撞在铁栅上弹回来。老人慌忙转身,电梯门却在此时完成闭合动作,将她困在仅容侧身的夹缝中。后脑勺抵着冰凉的铁条,鼻尖距离紧闭的电梯门不足十公分,呼吸的热气在金属表面凝成转瞬即逝的白雾。
七楼房产中介公司的林经理正在给客户介绍户型,忽然听到头顶传来持续不断的敲击声。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这栋楼管道老化,偶尔会有异响。\"客户皱眉看着合同,没注意到林经理颈后渗出的冷汗——那些敲击声分明带着某种规律,像垂死之人最后的摩斯密码。
此刻六楼的夹缝里,陈金妹的指甲缝渗出暗红血丝。她改用佛珠敲打铁栅,檀木珠子接连崩断,噼里啪啦滚进栅门后的黑暗里。当最后一颗珠子从颤抖的指间滑落,老人终于意识到,这个她每天诵经的楼层,此刻成了最讽刺的现世地狱。
三天后,慈心安疗养院的寻人启事贴满了万华区电线杆。陈家长子蹲在派出所监控室,看着母亲最后消失在电梯里的画面反复捶打桌面:\"六楼!为什么没人查六楼!\"值班警员无奈地切换着各个路口摄像头:\"电梯监控上周就坏了,家属签字的设备维护确认书还在档案柜里。\"
第五天凌晨四点,六楼栅门后的黑暗里响起细微的\"咔嗒\"声。某根生锈的铁条因持续压力突然断裂,陈金妹干瘪的身体向前倾倒,额头重重磕在电梯按钮面板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睁大——她的鼻尖距离紧急呼叫按钮仅剩半指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