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夏天格外闷热,我揣着母亲硬塞进书包的驱邪香囊,跟着父亲踏上了开往长沙的绿皮火车。车厢里弥漫着汗水和劣质烟草的气味,父亲布满老茧的手始终按在腰间鼓囊的牛皮钱包上。作为九江长江大桥的施工队长,他后颈被烈日晒出的紫红印记在领口若隐若现。
\"到了工地少往江边跑。\"父亲突然开口,不锈钢水杯磕在茶几上发出脆响。我透过车窗望着倒退的湘江,浑浊的江水在夕阳下泛着铁锈色,几艘运沙船拖着长长的波纹,像把生锈的剪刀裁开水面。
抵达长沙桥工地第三天,我就听说了那场事故。
\"五个!整整五个大活人!\"工棚里,河南籍的钢筋工老张用铝饭盒敲着床板,震得蚊帐直晃。他操着浓重的豫东口音比划:\"捞尸船在江面转了两天,有个女娃子的尸首死活找不见,怕是让龙王招去当媳妇了。\"
潮湿的霉味在工棚里发酵,我缩在双层铁架床的上铺,听夜风掀动防雨布发出呜咽。父亲在隔壁工长室和几个包工头开会,争论声穿透薄薄的木板墙:\"工期耽误不起!省里领导月底就要来视察......\"
第四天深夜,江面起了浓雾。我跟着父亲带十二个工人去赶3号桥墩的混凝土浇筑。铁皮船破开雾霭时,船头马灯在雾气里晕出毛茸茸的光圈。桥墩像头黑色巨兽蹲踞在江心,脚手架上的探照灯把钢筋骨架照得森白。
\"那...那是啥?\"走在最前面的四川小伙突然僵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尚未合龙的桥面缺口处,坐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夜风掀起她及腰的长发,露出半截苍白的脖颈。
\"大妹子!危险!\"老张刚要上前,女人突然站起身。月光穿透雾气的刹那,我清楚看见她赤着的双脚——脚踝处缠着几缕水草,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