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在藏什么?\"阿兰踮脚要看,却被月奴捂住眼睛。温热的掌心带着酒气,月奴的声音飘忽得像山间的雾:\"莫看,看了要长针眼。\"
次年开春,寨子里炸开了锅。月奴的苗裙渐渐掩不住隆起的腹部,银匠家的婆娘在溪边洗衣时看得真切。七位寨老在鼓楼聚了三日,最后请来林家峒的神婆。那日阿兰躲在竹帘后,看见神婆黑袍上绣的金线蜈蚣在烛火中游动。
\"是桃花蛊。\"神婆枯枝般的手指按在月奴腕间,银镯叮咚作响,\"还是最毒的双生蛊。\"
阿兰至今记得月奴被带去神坛那夜的景象。九堆篝火将晒谷坪照得亮如白昼,三十六面铜鼓围成法阵。神婆褪去黑袍,露出满背的刺青——竟是条盘踞整个背脊的赤链蛇,蛇眼处嵌着两颗血红的宝石。
\"吞下去。\"神婆将扭动的蜈蚣塞进黑苗汉子嘴里时,月奴突然挣开束缚扑过去。她的银镯撞在铜鼓上,迸出几点火星。阿兰看见月奴腕间有道狰狞的伤口,暗红的血正顺着银镯花纹渗出来。
法事持续到五更天。当第一缕晨光照在月奴苍白的脸上时,神婆用银刀划开她的小腹。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装进陶罐时,阿兰瞥见罐底沉着半块带血的银镯——正是当年月奴藏在树洞里的那半只。
十年后的清明,阿兰在山道遇见个戴银项圈的黑苗少年。少年说他们寨子后山有片野桃林,每逢雨夜就能听见女子哭声。阿兰跟着他走到桃林深处,见腐朽的树干上开满血色桃花,每朵花心都趴着只通体透亮的蛊虫。
月光照亮树根处的土包,半截银镯在腐叶间闪着冷光。阿兰终于明白,当年神婆带走的不止是月奴的尸身,还有那个永远不能见光的秘密——双生蛊的宿主,从来都是同生共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