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霎时安静。
王五的喉结动了动,额角沁出细汗——他前日替周鸿远办事时着了凉,此刻正咳得肺管子发疼。
林青穗盯着他泛青的唇色,突然提高声音:\"不敢试就闭嘴!
我林家药园的药,治的是病,不是谣言!\"
王娘子第一个站起来,攥着布包挤到台前:\"我要再订二十斤黄芪,青穗丫头的药,我信!\"
跟着有人附和,刘老爹举着布包喊:\"我再要五副止咳的!\"
林青穗望着重新热闹起来的茶馆,手心里的汗浸透了帕子。
她知道这一仗赢了,但更难的还在后头——刚才在人群里,她瞥见两个穿青布短打的汉子缩在墙角,目光总往她的木匣上飘,那是孙老板的手下。
暮色漫上药园竹篱笆时,林青穗蹲在灵泉边。
她怀里抱着个青瓷罐,罐里是她今早翻山采的归元草,草叶上还凝着下午的阳光。
秘录里说这草能引灵气,可她从未试过——上回灵泉翻涌时,她差点被卷进泉底,要不是沈砚及时抓住她的手腕......
\"得罪了。\"她轻声说完,把整株归元草浸入泉中。
泉水先是泛起浑浊的泡泡,接着突然安静下来。
林青穗屏住呼吸,看见泉底缓缓浮起一缕金光,像条小蛇似的缠住归元草的茎。
渐渐地,原本半清半浊的泉水开始分层,上层清得能照见她的睫毛,下层却还沉着暗红的淤垢。
\"有效!\"她扑到泉边,指尖沾了点清水抹在蔫了的九节菖蒲上——那株原本垂头的药草竟缓缓直起了腰,叶尖凝出颗晶亮的水珠。
\"青穗!\"
身后传来苏阿七的喊叫声。
林青穗转身,看见青梅喘得像刚跑完十里山路,猎靴上沾着泥:\"孙老板派了四个人守在药园后坡,鬼鬼祟祟的,我跟着他们到了山坳,听见他们说'等信号'!\"
林青穗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想起沈砚说的拍卖会抬价,想起茶馆里那两个青布汉子,突然明白过来:\"他们想在拍卖会上逼我高价买次品,等我钱花光了,再用手里的谣言彻底压垮我。\"
\"那怎么办?\"苏阿七攥紧腰间的猎刀,\"我带几个伙计去把他们撵走!\"
\"别打草惊蛇。\"林青穗按住他的手腕,\"砚哥呢?\"
\"在西屋查账本。\"
两人赶到西屋时,沈砚正伏在案前,烛火映得他眉峰如刃。
听见动静,他抬头:\"孙老板的货队今晚要过鹰嘴崖。\"
林青穗心头一跳——鹰嘴崖是去州城的必经之路,山高路陡,最适合截货。
\"我让人在崖顶堆了滚木。\"沈砚放下笔,目光像淬了冰的剑,\"等他们的车队到了,就能知道周鸿远到底给了什么好处。\"
林青穗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破庙避雨时,这个总板着脸的商队少主把唯一的毯子裹在她身上,说\"别冻着\"。
她伸手碰了碰他搁在案上的手背:\"小心。\"
沈砚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薄茧:\"我在。\"
夜更深了。
林青穗站在药园门口,望着沈砚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风卷着露气扑来,她裹紧外袍,正打算回屋,忽然听见竹篱笆外传来脚步声。
她转身,借着月光看见个老头。
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肩头搭着个补丁摞补丁的包袱,可那双眼却亮得惊人,像两口淬了星子的井。
\"姑娘。\"老头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片,\"借口水喝?\"
林青穗盯着他腰间挂的那个小药囊——囊上绣着株九瓣莲花,跟她秘录里画的\"药王门\"标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