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纯商把打来的猪草细细切碎均匀倒在石槽里,再多抓了把给大肚子的母猪。“吃了小灶须多育些崽子。”正给母猪打气时听见林头领在喊他,于是急忙脱去围兜,到竹管龙头处洗了手,快步小跑赶去听命。阚老三的表现叫人赏心悦目,跑步听令的举动充分表现出了对领导的尊重。“阚老三啊,来见过桅杆屯于书办。”
阚纯商见不得也听不得朝廷官吏,慌了神,不知是跪下还是逃命,见泰森与客人谈笑风生才逐渐镇定下来,行礼道:“阚纯商见过书办大人。”
于祥闻听慌得一逼,退后半步道:“休得胡说。于某小小一书办怎敢当大人二字哩。”
阚氏三兄弟是被他们老爹贴了标签的,话说他老头子也真敢给儿子起这般直白的大号。老大阚纯士拳头如钵盂大小,能轻易把泰森放倒并轻易被潘嘉园放倒,此人打架纯靠蛮力。老二阚纯农与同是种田好手的李氏现在是胶皮左膀右臂,对水稻、棉花等当地已有作物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
泰森隆重推出奸商阚纯商,以奸诈为主要武器与我们的于书办针锋相对。如此阚老三被赋予重任,从猪倌火箭蹿升为曹少跟班做了公务员。器重阚家老三为的此人看着顺眼、用着顺手、听见召唤立马一溜烟跑来垂手听命,谁不喜欢俯首恭顺的下级。阚老三则不负众望,表现出极强的办事能力,和于祥几次交锋均不落下风,曹少反成了看客,于是乐得清闲索性把生意经交与阚老三打理。
味精销量微乎其微,问于祥问题出在哪里?他直言少量推出的味精市场前景相当不妙,市场反馈说梁山特产土豆玉米吃多了堵塞肠子排便困难,如此消费者们不难推断出用土豆玉米制成的味精绝非好东西。
农药化肥尚为胶皮脑中的一张蓝图,算下来水稻田单产250斤勉强跟上沐抚司高产田的产量,1620年第一季秋粮收成既未发生奇迹也没让人失望。面对金灿灿的谷子,如何分配处理又成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味精出师不利,巨大市场压力下众人更愿意把大米省下来制造‘易消化’味精以破除市场谣言。胶皮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其本意是用少部分余粮制造味精补贴家用,于是反过来指责众人利益熏心。众人已经聆听她长达三年的扩大再生产原理,这次连钳工都毅然决然走到了对立面,声称卖味精比种地能更快发家致富。聪明如胶皮岂能没有后手,她对当前情况早有预判,当即宣布当前的‘2-甲基麸喃苷酸’味精是一代产品,今后将在最短的时间内推出以尿素为原料的二代味精,既节省了粮食又能压低成本。
“接受新产品新事物需要过程,初代味精少少做一点慢慢打市场。然后呢,我要提醒诸君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去年定下的以钢为纲计划休得半途而废!”
风向不定热浪不定,任你躲到哪里都会被暖风熏得脸发烫。天本来就热了,小小的平台上再架上这么个大火炉子真真要把人烤成肉干了。那边有人在喊,“不好,窝棚被点着了!”于是人们手忙脚乱提水灭火。大火炉子是这些天用来烧制耐火砖的砖窑,体积庞大。平台地盘不大,故砖窑距离新移民棚户区不远,窑里的火星被山风带出来落到茅草顶的窝棚上极易着火。
好在灭火及时未酿成大祸,众人也累得瘫坐在地。李氏拎着笨重的饭桶艰难挪步到工地上,潇洒扯扯潘嘉园胳膊,“别累着你媳妇,四个月的身孕可不能再干重体力活了。”
老潘感动到不行,“为梁山效力是我等本分。”三口两口把一瓦罐子水喝下,也不歇了,冒着酷热把煤球铲进火热滚烫的砖窑中。潘嘉园灾后当务工人员时曾参与施州城城砖的烧制工作,实践经验比较丰富,由他当项目带头人率领梁山众昏天黑地砌砖窑烧砖头。
“成了。”老潘把鲜红的多孔砖高高举起。
梁山第一代耐火砖试制成功。接下来建高炉,数十人围着炉子打转,辛苦大半年背来的铁矿石变成满身窟窿的黑铁疙瘩。
有人嘴上不留情,评价梁山牌粗钢长得过于放浪形骸,举着黑铁疙瘩向众人展示一圈,说道:“啊呀,这块钢铁啊,曹爷我似曾相识,电影《活着》里头给过特写镜头。”
这话比骂人还重压啊,在此舆论压力下钳工以中国典型老派知识分子固有的严谨作风不断反省和改进工艺,真正做到了‘一头扎进工作中去’,当结出果实时穿越众不得不承认‘认真’这两个字的强大。在钳锅得到改进之后,人们终于见到了钳工许诺已久的铁水,铁水变成了各式奇形怪状的机械零件。后来,推拉式鼓风机改由脚踏式叶轮送风。再后来,钳工以极其高昂的姿态宣布一项重大举措:“采用高炉炼铁废气碳渣排放大,对不起这里美丽的自然环境。我要自我加码,采用世界先进的熔融还原技术炼制优质钢铁。”
用大家都听得懂的语言来讲,那就是1620年梁山钢铁冶炼技术已达到20世纪初叶世界领先水平,不过产量着实有些低!
平时并不太细心的钳工此刻细心地发现曹少抹眼角并非是被高炉里飘出的煤渣迷了眼睛,悄悄走过去,悄悄问道:“怎么了?抑制不住的高兴是吧。”
“那不堪回首的三年里,你们都没闲着,你们都没有荒废时间。讲得文艺些,三年里你们把苦难砌成了登高的阶梯。奶奶的,只有我,就我一个,光顾着和抑郁作斗争了,啥正事都没干。”
“你有。有个美丽的少女在那边对你翘首以待,羡煞旁人噻。吃不完的手抓、白切、烂糊、红烧、烤羊肉,那都是你的功劳。”钳工伸出胳膊一把搂住曹少的脖子,使劲把他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