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她那就要给她最好的,皇帝就想着换掉皇后让张温成当,但是有了上一次的“废后风波”教训,现在的赵祯已经是谨小慎微。他先是试探着征询了几个最亲近的大臣,首先问的是亲信何郯,何郯听后惶恐地说:“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奸人在出主意害你,不能废后啊。”
皇帝又去问了翰林学士张方平,张方平说:“以前的汉元帝冷落皇后,独独宠信冯婕妤,结果导致大汉衰败,皇上现在的做法是取乱之道,万不可为。”
赵祯不死心,又去征询枢密副使梁适,梁适说:“即使是个平头百姓,今天休个妻、明天又休一个,也是要遭受周围人唾弃,何况天下万民敬仰的皇帝呢?”眼看中枢、台谏的官员都是这个态度,皇帝明白换皇后的事情是绝对办不成了,他长叹一声和梁适说:“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皇帝立张温成为皇后的企图最终落空,但张温成并没有生气,相反,她开开心心地去见了皇帝,她说:“我很高兴,因为我现在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这就够了。”这让皇帝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善解人意的爱人。
出于弥补,在庆历八年十月十八日,皇帝下诏,升任张温成为皇贵妃,地位仅在皇后之下。
赵祯的幸福持续了十五年,皇佑六年(1054年)正月的开封闹了场瘟疫,连皇帝最爱的张温成也被染上了。病情不断加重,张温成于正月初八去世,年仅三十一岁。
皇帝悲痛欲绝,下令“追册张氏为皇后,谥号温成”。皇后还健在,又给妃子册封皇后,显然不合礼制,立即遭到了全体台谏官的反对,御史中丞孙拚联同郭忠锡、俞希孟等多名台谏官上书质疑。
看着心爱女人的遗体,皇帝已经悲伤得说不出话。爱妃啊,你活着的时候没能让你当上我的皇后,你死了他们居然还要拦着,管他什么规矩、什么礼制,现在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死后还能和我埋在一起——在葬礼上,皇帝彻底爆发了,他命令所有的朝廷命官都要来吊唁、所有的皇亲国戚都要来守灵,不然就板子伺候。
于是,葬礼规模以皇后国礼举行,宰相梁实奉祀于黄夷殿,百官素服举哀,六尚局女官执翣引幡,太常礼官诵《薤露》于道,帝辍朝七日。
在我们的印象里,自古无情是帝王。皇帝握有天下,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重要,他们视人命如草芥,看待女人更是如尘埃,就像汉武帝杀钩弋夫人、北魏孝文帝杀皇后、唐玄宗杀杨贵妃一样随性自然,而在赵祯身上,我们却看到的是人性的美好和深深的爱恋。这就是赵祯,一个懦弱得无法支持改革的帝王,却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人。
【另外聊聊宋朝的“垂拱而治”】
从这件事情上,我们也可以看出,赵祯作为皇帝,很多时候并不能独断乾纲。有人说,宋朝的政治制度已经演化成中国古代最接近于现代文明的制度,很像是近代英国、日本三权分立的君主立宪制,君权分别大于行政权和监察权,后二者相互制衡又共同限制君权,我认为这是对的。
宋朝所推崇的“垂拱而治”,绝不是指皇帝的庸碌无为,而是说,皇帝代表着最高的权威和最终的决定权,政府负责处理日常政务、拿出重大决策的方案,台谏官负责监督皇帝和政府的行为。这是一个互相平衡、良性运行的执政系统,是那个黑暗的中世纪绽放的一朵文明之花,而同时期欧洲还处于蒙昧的野蛮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