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北风卷着冰沫子扑进主帐,吹翻了苗训的丹炉。炸开的硫磺粉在空中拼出个\"赵\"字,王彦升的铁锅适时一扣,活像给这空中焰火加了框,锅底的炒面渣被火星子点燃,噼里啪啦炸出股焦香。
碎玉最后的反光里,《清明上河图》所有船帆转向陈桥驿,虹桥上的算命摊突然竖起\"点检卦\"的布幡,幡下的小人冲我挤眉弄眼。
河面冰层应声炸裂,浮起的黄绸如蛟龙出水,在风中猎猎作响。赵匡胤的靴尖碾碎韩微的束发环,蟠龙棍指天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天亮了。\"
三百匹战马同时刨蹄,震得冰窟窿里的黄绢自己卷成诏书状,稳稳落在老赵掌心,活像郭威从坟里伸了把手,亲自把江山递到他手里。
韩微瘫在冰面上,束发散乱,金环碎成几段,活像条被抽了筋的蛇。他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彦升一锅底拍在嘴上,铁锅上的\"周\"字印在他脸上烙出个红印子,活像盖了道催命符。
苗训趁机往他领口塞了把蓍草,嘴里念叨着\"送你一程\",活像在给死人嘴里塞饭粒。
冰窟窿里的水突然翻涌,浮起半块玉珏——正是韩微那枚缺了角的\"点\"字残片。
我捞起来对着火光一照,断裂处的新鲜茬口还粘着血丝,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远处传来契丹大营的号角声,调子七长八短,听着像是丧钟。
我攥着那卷黄绢往主帐狂奔时,靴底突然打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下巴重重磕在冰面上,震得牙根发酸,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不知是咬破了嘴皮,还是冰碴划破了嘴角。
那卷黄绢脱手飞出,在冰面上滑出三丈远,绢帛上的虎头火漆正巧印在冰层里,活像盖了个御玺,连虎须的纹路都清晰可辨。
苗训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举着的浑天仪冒着青烟,铜环\"叮当\"乱响,活像一串催命的铃铛。
老道的道袍下摆昨儿被丹炉燎出几个焦洞,此刻灌进凛冽的北风,鼓得像只癞蛤蟆的肚皮,跑起来\"噗噗\"直响:\"慢些!星轨未合!紫气未至!\"
我没理他,手脚并用爬起来,一把抓起黄绢继续狂奔。冰面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远处契丹营地的篝火星星点点,像是饿狼的眼睛在暗处窥伺。
帐内突然炸出韩微的怒吼,声如裂帛:\"伪造圣旨!当诛九族!\"
紧接着是弯刀劈开羊皮帐布的裂响,混着铜壶坠地的\"咣当\"声,震得巡逻兵丁的灯笼齐刷刷转向这边。
我连滚带爬扑进帐门,膝盖在冻硬的地面上蹭得生疼。帐内烛火摇曳,映出韩微那张扭曲的脸——他的刀尖正抵在赵匡胤喉头,刀身映着跳动的烛火,蓝光里游着几条血丝似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