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您呢?\"程墨白担忧地问。
\"我另有安排。\"齐鸿铭拍拍他的肩膀,\"记住,拿到《西园雅集图》后立刻离开北平,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
他的话戛然而止,警惕地望向窗外。程墨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街对面不知何时停了两辆黑色轿车,几个穿风衣的男子正向这边张望。
\"后门!快走!\"齐鸿铭推着他们向后屋移动,\"记住,巴黎饭店,莫里斯!\"
后门通向一条迷宫般的小巷,程墨白和苏青瓷一路疾行,拐了七八个弯后才放慢脚步。远处传来几声枪响,但很快被城市的喧嚣淹没。
\"齐叔他...\"苏青瓷脸色苍白。
程墨白握紧拳头:\"他经验丰富,不会有事的。我们先按他说的,去巴黎饭店。\"
巴黎饭店是法租界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大理石铺就的大厅里,水晶吊灯熠熠生辉,衣着光鲜的宾客来来往往。程墨白和苏青瓷装作普通住客,径直走向前台。
\"我们找莫里斯经理。\"程墨白对前台小姐说,\"是齐鸿铭先生介绍来的。\"
前台小姐打量了他们一眼,拿起电话低声说了几句。片刻后,一个留着精致小胡子的法国人从办公室走出来,彬彬有礼地向他们鞠躬。
\"程先生,白小姐,请随我来。\"
莫里斯带他们乘电梯上到顶层,进入一间豪华套房。套房客厅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天津城,远处的海河在夕阳下如同一条金色的丝带。
\"齐先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莫里斯用流利的中文说,\"今晚十一点有趟货运列车去北平,司机是我们的人。你们可以藏在煤水车里,没人会检查。\"
苏青瓷皱眉:\"煤水车?\"
\"虽然不舒服,但很安全。\"莫里斯微笑,\"列车会在丰台站停靠,那里离琉璃厂不远。我已经准备了干净的衣服和必要的装备。\"
他打开衣柜,里面挂着两套铁路工人的制服,还有一个小皮箱。程墨白检查皮箱,里面有两把匕首、一把手枪、几个烟雾弹和一套开锁工具。
\"莫里斯先生,您和齐叔是...\"程墨白试探地问。
莫里斯眨眨眼:\"战争时期的老朋友。更具体的,齐先生没说过,我也就不问了。\"他看了看怀表,\"你们还有四个小时可以休息。晚餐会送到房间来,十点半我会来接你们。\"
莫里斯离开后,程墨白和苏青瓷仔细检查了房间,确认没有窃听装置后才放松下来。
\"这个齐鸿铭,到底是什么人?\"苏青瓷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他既有英国租界的关系,又能调动法租界的资源,还有这么多武器...\"
程墨白摇头:\"父亲从不详细谈他的事。只知道他们年轻时一起留学日本,后来齐叔做了古董生意,但似乎还有其他身份。\"
晚餐很丰盛,但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程墨白反复研究着荣宝斋的平面图,试图记住每一个可能的出入口和机关位置。苏青瓷则检查着莫里斯提供的装备,将匕首绑在小腿上,手枪藏在腰间。
\"到了荣宝斋,我们得速战速决。\"程墨白指着图纸,\"根据白会长的提示和齐叔的标注,画应该藏在这个书房的夹墙里。钥匙在'学海无涯'的匾额后面。\"
苏青瓷点头:\"问题是,冯砚秋如果已经收到风声,很可能已经转移了画作。\"
\"或者设下陷阱等我们上钩。\"程墨白面色凝重,\"无论如何,明天这个时候,一切就该见分晓了。\"
晚上十点半,莫里斯准时敲门。他带来两顶铁路工人的帽子和两双结实的工装靴。
\"换上吧,这样更不引人注目。\"他递给程墨白一张纸条,\"这是丰台站接应人的信息。记住,拿到东西后立刻离开北平,不要停留。\"
程墨白将纸条背下来后烧掉,和苏青瓷换好装束。莫里斯带他们从员工通道离开饭店,一辆标有\"铁路维修\"字样的卡车已经等在巷口。
\"祝你们好运。\"莫里斯与他们握手告别,\"希望下次见面时,一切都已经结束。\"
卡车穿过夜色中的天津城区,向郊外的编组站驶去。程墨白和苏青瓷蜷缩在车厢里,沉默不语。每个人都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可能是真相,也可能是死亡。
天津北站灯火通明,一列列货车正在编组。卡车直接开到一个偏僻的站台旁,那里停着一辆即将出发的货运列车。
\"煤水车在第三节。\"司机低声说,\"里面有水和干粮,够撑到北平。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程墨白和苏青瓷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爬上煤水车。车厢里黑漆漆的,只有一个小通风口透进些许星光。他们刚藏好,列车就鸣笛启动了。
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列车缓缓驶出站台,速度逐渐加快。程墨白透过通风口看着天津的灯火渐渐远去,心中五味杂陈。二十年的谜团,两代人的恩怨,明天此时或许就能揭晓答案。
\"休息一会儿吧。\"他对苏青瓷说,\"到北平还有很长的路。\"
苏青瓷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在列车有节奏的震动中,程墨白也渐渐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梦中,他看见父亲站在远处向他微笑,手中拿着一幅展开的古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