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对面,庄婧站在一棵银杏树下,穿着一件白色风衣,风吹起她的下摆,像海浪轻轻翻涌。她脸色有点苍白,但眼神比阳光还狠,像一把藏在衣袖里的刀。
我走过去,她只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你是谁?”
我轻轻一笑,声音低得快被风吹散:“我自己都快忘了。”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从手里递过来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我打开一看,是那张港口“交接图”的高清副本,比谭警官手上的还清晰。最右下角有一个用钢笔写下的签名,几个模糊字母斜斜地印在角落:
c.h.
我抬眼问:“这是谁?”
她只说了两个字:“陈浩。”
我怔了一下,眼神骤然收紧。
那是钩哥的本名。
她看着我很久,眼神没有移开。风吹乱了她的发,她也不理,只盯着我看。
她低声问:
“你知道你身边还有谁在通风报信吗?”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她知道的,比我多。她知道得太多了,甚至连我该知道的东西,都在她手里。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有些干:“你从哪儿知道的?”
她没有回答,只轻轻说了一句:
“净空,如果有一天你要死,麻烦你提前告诉我。我不想只听到消息。”
我沉默了许久,那句沉在我胸口的话,像铁块一样压着我。
最终,我只是轻轻吐出一句:
“我不会让你听到的。”
回到仓库,天色已晚。
我走进办公室,把门反锁上。屋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机的嗡鸣,和电灯偶尔轻轻颤抖的电流声。
我坐下,把那张高清照片摊在桌上。手指敲在钩哥的身影上,节奏一点一点,像给自己敲鼓助战,也像是敲响某种结局的前奏。
钩哥把我交出来,不是因为我威胁到他,而是因为他想活。他太清楚谁才是最好的筹码。警察“放我回来”,不是因为我清白,而是因为——现在还没法收网。
谭警官说得没错,我是“灰”的。
我站起身,走到角落的储物柜,拉开最底层,翻出那本笔记本。
封面是黑色的,边角磨破,纸页泛黄。我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写下:
“这世上最可怕的颜色,不是黑,不是白。”
“是灰。”
“黑的能避,白的能靠。灰的,没有人信。”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最后写下一句:
“我就是那一团灰,终究要落在哪里?”
我合上笔记本,长出一口气。
风吹进来,像是命运推开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