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城,第一晚。见编号p172、编号q08、编号x109……”
他们一个个像幽灵一样活着,白天不说话,晚上才会聚到铁锅旁,喝两口稀粥,说几句“没被听到”的话。
有一次,x109说:
“我老婆不知道我还活着。”
p172接话:“我女儿以为我坐牢了。”
q08只是笑,嘴角裂着,却从不说话。
我在角落问他们:“你们愿不愿意讲讲你们的事?”
他们一开始拒绝。
后来我递上烟、粥、水,一点点换来他们的记忆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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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晚上,我们围坐在一块旧木桌旁,我说:
“我要开一个‘讲真话的人小组’。”
“不是控诉,不是揭露。”
“只是讲。讲我们被关过的地、签过的字、被编号过的那一瞬间的想法。”
“如果你们什么都不说,外面的人就会以为你们从来没活过。”
p172盯着我:“讲了有用吗?”
我说:“讲没用。但不讲,你就连‘没用’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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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开始第一次“夜话”。
十一个人,每人讲五分钟。
第一个是p172,他说他当年被判“p类弃用”时,还在产线上,正值绩效冲刺,被人故意关电闸,被系统记录为“危险失控者”。
第二个是q08,她是女生,嗓子破了,手上有缝线伤口,她只说了一句:
“我疯过,但我醒了。你们还记得我名字吗?”
没人记得。
她笑了。
第三个是x109,他说他假死后去看了自己老婆一眼,结果被她亲口告诉邻居:“那个死鬼终于死了。”
他没再回家。
他说:“我死了是对的。”
第四个,是我。
我站在烛光下,看着他们,喉咙发干。
我说:
“我不想死。”
“我逃出来,不是为了活,是为了把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一个拉出来,写上名字。”
“如果我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白叫‘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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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们信不信。
但那天之后,有人悄悄塞给我一张纸:
上面写着三个编号——
“Z037:老周”
“p088:林妹”
“q11x:小冯”
后面写了一行字:
“他们都还活着,只是藏在比我们更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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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