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校宿舍里,程雨薇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窗外的月光洒在解剖图谱上,与信纸上“考医科大学”的字迹交叠。她想起在黄土坳村被镰刀划伤的那个夜晚,想起林大军背着她在山路上狂奔的喘息声,突然把复习资料往桌上一拍:“拼了!”此后的日子,她每天最早到教室,最晚离开,连吃饭时都在背诵知识点。深夜的走廊里,总能看到她拿着手电筒,在楼梯间默默复习的身影。
接下来的日子,黄土坳村像架上了发条的老钟。白天,留在村里的知青带着村民干活,把田间地头变成移动课堂——赵磊教孩子们用稻谷学算术,小翠把知识要点编成山歌。夜晚,知青点的油灯连成一片星河,周丽举着自制的放大镜,抄写复习笔记;陈远生托人从县城带回的复习资料,在全村传阅得边角发毛。林大军还组织大家成立了学习互助小组,让知青们互相答疑解惑,气氛紧张又热烈。
林大军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他白天跑公社争取复习资源,晚上挨家挨户给知青们鼓劲。有次撞见周强偷偷抹眼泪,才知道他担心考不上浪费村里的钱。林大军二话不说,拽着他就往晒谷场跑:“走!跟我掰手腕!输了就给我好好读书!”两个大男人在月光下较劲,最后周强红着眼圈吼道:“支书,我拼了!”为了缓解知青们的压力,林大军还组织了村里的老人给他们讲述过去的故事,让他们明白坚持的意义;甚至请来县里的老师,通过写信的方式为知青们远程辅导。
县城的补习班也不轻松。陆文轩为了省下住宿费,每天清晨五点摸黑步行去教室,晚上十点再踩着星光回借住的老乡家。李雪梅把英语单词写在手背上,连吃饭时都在默念;陈远生为了弄懂一道物理题,追着老师问了三条街。有次暴雨突至,林大军冒雨送来油纸伞和腊肉,看着他们被雨水泡皱的书本,转身就去供销社赊了十本笔记本。他还特意带来村里自制的冻疮膏,分给手脚生冻疮的知青。
当程雨薇的信再次寄来时,字里行间满是血丝:“支书,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但一想到高考,就浑身是劲!”林大军摸着信纸背面晕开的汗渍,对着油灯喃喃道:“好样的,丫头!”
高考前三天,林大军带着全村老少搞了个“壮行仪式”。晒谷场支起大锅,炖着肥美的山猪肉;孩子们举着用松枝扎成的火把,照亮整个夜空。林大军站在石磙上,搪瓷缸里装的不是凉茶,而是从供销社买来的白酒:“今天不唠别的!我敬你们一杯!记住,咱们黄土坳村的娃,走到哪儿都不能认怂!”
月光下,知青们捧着粗瓷碗碰在一起。陆文轩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火把,突然想起初到村子时的迷茫,眼眶不禁发热。李雪梅悄悄抹了把眼泪,把写着“必胜”的红布条系在手腕上;周丽扯着嗓子唱起山歌,却在高潮处突然哽咽。
山风掠过新修的水渠,带着稻穗的清香。林大军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突然觉得,比起改写剧本,此刻跳动在每个人眼中的希望,才是最动人的剧情。他举起酒碗,对着星空一饮而尽:“老天爷(剧本),你瞧好了!这些娃的命,该由他们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