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知道科举考试的日子艰苦，但此刻才知从黎明到黄昏的辰光里，连喝口水都要算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科举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陆母拿针的动作顿了顿，苍老的指尖摩挲着针尾的铜箍，重重叹了口气，认同地点头：“可不是嘛，我听说有人科考回来整整躺了三天，嘴唇都蜕了层皮......”

陆谨言的眼底漾出几分笑意，“寒窗苦读十几载，为的不就是这个时候吗？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就这临门一脚，有什么好怕的？”

陆母忽然长叹一声，喉头哽咽：“谨言，娘信你能中......只是对不住你啊，若不是你爹走得早，三年前你本该进考的，硬生生耽搁了......”

陆谨言见陆母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积压多年的愧疚，胸口忽然像被什么堵住了。

“娘，”陆谨言走到陆母身边，蹲下身握住她布满老茧的手，“或许我经过那三年，这次能取得更加不错的名次也不一定，您不必多想。”

陆母的眼眶瞬间红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可你本该......”

“没有本该。”陆谨言打断她，语气是少见的坚定，“事情都过去了，就不必介怀了，况且如今有娇娇操持家事，我才能心无旁骛——这何尝不是天意？”

沈娇娇笑着开解道，“娘，相公是得没错，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有好有坏，这一次相公他一定会名列前茅的，相公他可是藏着‘厚积薄发’的福气呢。”

陆母被她逗得噗嗤一笑，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就会哄人。”

可那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怎么也藏不住。

“当年你爹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一定要让你进学......”

“爹若泉下有知，定会高兴我如今懂得担当。”陆谨言说道。

陆母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珠，笑出了声，“对对，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

沈娇娇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正在安慰陆母的陆谨言。

“相公下月就要县试了，是不是得提前去县城？不然临了找不着住处可怎么好。”

陆谨言颔首，“多谢娘子关心，过几日收拾妥当便去，住在客栈即可。”

“客栈？”沈娇娇的眉尖立刻蹙起，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攥紧了腰间的绣花荷包，绞得流苏穗子都打了结：“县城的客栈临街又嘈杂，有南来北往的商客......”

她越说越急，素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唇，“若是扰了你的清净，夜里睡不好，次日如何凝神答卷？”

陆谨言看着她较真的模样，眼里漾起笑意，却故意板着脸：“那依娘子之见？”

“依我看，”沈娇娇掰着手指盘算，“最好能找个清静的宅院租几日。我听人说县里有人家，专把空房借给赶考的学子，安静得很。”

陆谨言看着她盘算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

“娘子倒是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