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进窗棂时,陈峰正蹲在苏家食武阁星材库的草筐前。竹篾编的筐沿还沾着夜露,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星草——苏明远昨日拍着胸脯说“绝对干净”的星草。
他从怀里摸出《星鉴》残卷,暗黄的绢帛上泛着淡银星纹。残卷凑近星草的刹那,陈峰听见指尖传来细微的“嗤”声,像火星子溅在冷铁上。最上层那株星草的叶脉突然泛起暗紫,七颗星连成勺状的暗纹从叶根爬上来,中间“血炼”二字若隐若现,渗出几缕暗红的星能,黏在残卷边缘,像块化不开的血痂。
“清雪。”他捏着星草的手紧了紧,指节发白。
苏清雪站在库门边,月白武服的下摆扫过满地草屑。她没应,只两步跨过来,寒星剑的剑穗扫过陈峰后颈。待看清叶上暗纹,她的眉峰陡然一拧,眼尾的寒色重了几分,像块淬过冰的铁。
“吴伯旧部。”她摸出腰间的青铜令牌,牌面刻着夜市盟的“星”字纹,“三刻钟内送牛骨来。”
陈峰抬头,见她指尖掐得令牌发颤。前日在星材库发现的血炼残渣,此刻正从这株星草里往外渗毒——原来苏家的“干净”,不过是把烂疮裹了层新布。
日头爬过屋檐时,陈峰抱着星陨锅回到夜市外区。原摊位的青石板上还留着熬汤的焦痕,风过处飘来隔壁糖画摊的甜香。他蹲下身,用指腹蹭了蹭石缝里的黑渍——是上次熬汤溅的牛骨油,早干透了,硬得硌手。
“陈小哥。”
粗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陈峰回头,见铁勺王拎着个蓝布包站在摊位前,靛蓝围裙沾着星能灼烧的焦痕,左手虎口的老茧泛着暗红。他腰间的三寸铁勺晃了晃,勺身的聚星阵纹在日光下亮了亮。
“来送方子。”铁勺王把蓝布包往石桌上一放,布角垂着半截牛骨,“血炼星能遇热就炸,你那锅虽有自然星火,也得稳着来。”
陈峰掀开蓝布,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张泛黄的纸,墨迹晕开的地方还留着汤渍。最上面一张画着星能汤的火候图,旁边批注:“木火相济,星能如丝,急不得。”
“谢了。”陈峰抬头,见铁勺王正盯着星陨锅。锅身的星纹在晨光里泛着幽蓝,像片落了星子的海。
“这锅不简单。”铁勺王伸手要摸,又顿住,“前日在盟里听说,吴伯旧部送了牛骨来?”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马蹄声。苏清雪牵着匹青驴过来,驴背上驮着半筐牛骨,骨面泛着青灰,像被星能浸过。陈峰挑出一截,指尖刚碰着骨面,就觉有股热流窜上来——骨头上刻着星卫古篆的“守”字,笔画里渗着淡金的星能,像母亲病榻前摸过的老玉。
“夜市盟藏的。”苏清雪把牛骨往石桌上一倒,“说是星陨之战时,星卫护着的最后一批材料。”
陈峰捏着牛骨,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咱家的锅,熬的是人心。”此刻牛骨上的“守”字还带着温度,像有人隔着岁月拍他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