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他说，声音比锅里的水还稳，\"等汤开了，星斑就该落你们身上了。\"

苏清雪往锅里撒了把八角。星影退到墙根，罗盘在掌心转着圈。石猛蹲在陈峰旁边，盯着锅底的蓝火，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话——他知道陈峰熬汤时，最厌人吵。

风卷着星草的香，漫过断墙，漫过破碗，漫过三百双发亮的眼。陈峰往锅里添了把姜，又添了把葱。星陨锅的嗡鸣轻了些，像有人在远处敲磬。他摸了摸气海，那里有团温热的星能，正随着汤的滚势，一下下撞着气海的壁。

\"汤要滚了。\"苏清雪说。陈峰应了声，把火调小些。蓝火苗子缩成个球，在锅底跳着。他又撒了把盐——是星盐，从穹顶星运来的，每粒都闪着细弱的光。

赵三突然吸了吸鼻子：\"香。\"他旁边的少年跟着点头：\"像我娘熬的萝卜汤，可更鲜。\"人群里起了阵细碎的笑，像风吹过麦浪。陈峰抬头，看见苏清雪也在笑——她的笑总藏得深，像春冰底下的溪，这会儿却漫出来，把眼尾的红都染暖了。

星影的罗盘突然轻震。她低头看了眼，又抬头望了望天，冲陈峰点了点头。陈峰嗯了声，把火再调小些。星陨锅的嗡鸣更轻了，像老人的叹息，又像婴儿的梦。

\"快了。\"陈峰说。他摸了摸锅沿，温度正好——不烫，也不凉。石猛凑过来，盯着汤里翻涌的气泡：\"这汤...能装多少碗？\"

\"三百。\"陈峰说，\"一人一碗。\"

赵三突然跪下来。他膝盖撞在碎砖上，发出闷响：\"陈老板，我替我爹...替洛州的兄弟谢你。\"他旁边的少年跟着跪，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像多米诺骨牌，眨眼间跪了满地。

陈峰伸手去拉赵三，没拉动。他蹲下来，手按在赵三肩上：\"起来。\"他说，\"星卫守的是人心，不是让人跪的。\"

苏清雪走过来，伸手把赵三拉起来。她的手劲大，赵三踉跄着站起来，眼眶红得像要滴血。陈峰又看了眼星陨锅——汤面上浮着层油花，在蓝火里闪着银亮的光，像落了满锅的星子。

\"汤快好了。\"他说。声音被风卷着，漫过断墙，漫过破碗，漫过三百双发亮的眼。星影的罗盘在掌心转着圈，星卫的印记在陈峰腕间发烫，像块烧红的铁，在皮肉底下滋滋渗着热。

洛州的云散得更开了。阳光落进星陨锅，在汤里碎成金芒。陈峰蹲在锅前，望着汤里翻涌的星能，突然想起昨夜母亲说的话：\"阿峰，你熬的不是汤，是人心。\"

人心。他摸了摸颈间的印记，又看了眼苏清雪——她正替赵三拍去膝头的灰，那双手刚握过剑，此刻却轻得像片云。

\"汤要开了。\"苏清雪说。陈峰应了声，把火再调小些。蓝火苗子缩成个豆大的点，在锅底跳着。星陨锅的嗡鸣轻得像叹息，像梦，像三百颗心同时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