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乔坐在早餐店铺把思绪铺开履平。
然后打开手机拨通林森的电话。
林森的声音听起来略显倦怠，他打了个哈欠，还是闲笑道：“乔乔，想明白啦？”
黎乔语气无波，很是平静：“你很累？”
林森：“有点，这几天事太多，好辛苦呀。”
黎乔毫无情绪地笑了一声：“我就是好奇，你跟关朔说什么了？”
林森：“乔乔啊，我其实没想伤害你的，你要怪就怪关总做事太绝，不然我也不敢碰钉子是不是？”
黎乔：“到底是关朔做事绝，还是白洛铭？你想不明白吗？”
林森低声笑了笑：“你其实不笨的乔乔，所以你为什么就不能学着聪明一点呢？谁比谁绝根本不重要，我只站在对我有利的一方。”
黎乔想不明白：“白洛铭怎么就对你有利了？你这样子不都是被他害的？你…”
林森打断他的话，语气温柔依旧：“乔乔，你在关心我吗？”
黎乔无语：“俗话说……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林森大笑：“你啊…你啊…。”又沉声轻叹，缓缓道来他的往事：“乔乔，你知道吗，其实我在13岁以前，都生活在孤儿院里的，那里吃东西要抢，干活也要抢着做，就连被人猥亵那种事也要争先恐后啊～。”
林森的语调像是在调侃别人家的趣事，黎乔安静地听他继续说着：“后来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一个妈，说要接我回家。我琢磨着我的好日子要来了呢，谁成想还不如在孤儿院呢，表现好还能有顿饱饭吃。”电话那边传来水流的声音，林森咕哝了几口水：“后来我妈真就靠着我上位了，然后我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个世界怎么开始遍地是好人了？连我妈对我都特别好了。”
黎乔揉揉眉心：“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指望我给你出自传小说？”
林森毫不在意黎乔言语里夹杂的讥讽，依旧温言轻语：“我很寂寞啊乔乔，所以偶尔也想找个人倾诉罢了。“
“我没有靠山，所以我做事只能靠我自己。”
黎乔啃了两口包子：“你少在这跟我演情深意重了，你指望我对你有同情心吗？”
林森温温一笑：“我落到这般田地，无论是白洛铭还是关朔，你都不无辜乔乔，你是个祸水呀你想不明白吗？你是我的无妄之灾啊～”
黎乔哑了半晌：“你少在这cpU我，我才不听。”
林森突然玩笑道：“我感觉我最无辜了。”
黎乔啐了一口：“你还无辜上了？你要不跟白洛铭合伙算计我，你能这样？自作自受你…”
“不是因为你？关总给我捅了个窟窿白洛铭会有可趁之机吗？”林森宠笑语调婉转甜腻：“他威胁我，我没办法嘛，不过你放心好啦乔乔，我是向着你的，他快走到头了。”
黎乔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所以你到底砍没砍他？”
林森：“你觉得呢？”
黎乔叹气：“跟你们沟通可真烦…”
林森：“乔乔，我发现关总的招式对你真好用啊，早知道我见你第一面就拿麻袋把你扣起来了。”
黎乔无语冷哂：“可惜你扣不着了。”
林森语气轻佻：“可没准哟，我待你一定比关总待你好，你考虑考虑呀？”
黎乔张嘴刚想骂他两句，转念一想又变了口锋：“你…你真要砍死他呀？”
林森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得黎乔眉毛直跳他才轻咳两声：“行啊，我砍他的时候你给我在一边放bgm，就要古惑仔的那个。”
黎乔：“………”
林森：“叱吒风云 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叱吒风云 我绝不需往后看……”
黎乔没忍住笑了两声：“你有病吧你。”
暗自想象了一下白洛铭横尸停车场的情景，一阵恶寒：“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林森笑的越发宠溺：“鸯在一旁看热闹？”
黎乔窒住，这人莫不是受了刺激精神压力太大，颠的没撇：“不是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森：“我装的…你喜欢哪一种？”
黎乔无语默然，然后挂断电话。
林森发来短信：我们像不像偷情？好刺激…记得删掉！！！
黎乔恨的想砸手机，这通电话打得，一点有用的信息没捞着，竟听林森在那胡言乱语了。
他回发回去：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林森：你真的以为关总什么都不知道吗？
黎乔冲手机翻了个白眼：“知道什么？”
林森：一箭双雕而已。
什么鬼东西？黎乔看着这条信息甚至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假？他身边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的烂玩意？
动了动手指，删掉信息。
这要是搁以前他大概会心虚的漏洞百出，现在居然也可以表现的若无其事，人总是能在不断的成长中学会一些本事，再丢掉一些其他。
就像他不再能分辨出，虚情假意与诚挚深切的区别。
不再能看清他望进关朔眼低的，到底是真情还是报复。
关朔的忽冷忽热，对他来说都是种残酷的折磨。
如果他也能站在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学着聪明一点，自己何至于此。
他意识到思想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癫后，匆匆拎起打包好的食物回到医院大楼。
晨时雾霾弥漫，天空灰蒙一片。
医院长廊幽邃，那人依旧立在门侧，身姿峻拔笔挺，与记忆里的模样别无二致。
抬眼相望间，凝俊的面容才展露出一个笑脸：“我在猜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黎乔越过关朔进到屋子里，白洛铭还在熟睡中，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黎乔：“你什么时候醒的？”
关朔：“你走了我就醒了。”
黎乔：“你不是在我身上装雷达了吧？”
关朔笑了笑：“是你的味道散的太快。”
黎乔面容古怪，抬起胳膊左右闻了闻：“你少胡说八道的，我每天都按时洗澡的…虽然昨天没洗，但也不可能有味道啊。”
关朔没说话，就笑着看黎乔。
黎乔被看的心里发虚，开始陷入自我怀疑，又提起衣服闻了闻，除了包子味没别的。
但黎乔感觉他的天塌了：“不是吧？真的？那么大味道？”
关朔从背后环住黎乔，低头在他脖子后面轻吻：“别人没说过你有味道？”
“当然没有，我那么爱干净的。”黎乔眉头纠结起来，也不排除是别人闻到了不好意思说：“到底什么味啊？”
关朔用脸颊蹭了蹭黎乔的鬓角：“说不好，冷冷的木头味，带一点点檀香的味道。”
那是当初与黎乔分开后，他找遍了所有香水店都没有寻来的味道。
人身上怎么会有木头味？
黎乔觉得关朔大概又在莫名其妙的发癫，举起胳膊反手拍拍关朔的后脑勺：“去吃早餐。”
关朔放开他，坐在椅子上打开餐盒，乖乖的吃起来。
黎乔看了一会，探寻的语气说：“我一会回家了。”
关朔：“回吧，在家里等我。”
黎乔点头，关朔不放心地又补充一句：“别出去作祸！”
黎乔张嘴想反驳，想想还是算了。
或许他真的也挺能作祸的。
回家之后，黎乔钻进浴室好好洗了个澡，然后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下午。
正巧他的钢琴送到，他安排工人摆放好位置之后，弹了几首曲子，就接到关老爷子的电话，关老爷子语气远比上一次和蔼的多，问他有没有时间过去。
黎乔应下后，先去了趟花鸟鱼市场，上次挑理，这次可不能再让老人家挑出理来，从小他父母就深度教育过他礼节这方面的事宜，送礼送礼，必要投其所好才好。
老爷子看样子心情不错，好奇地瞧着黎乔怀里捧着的小海缸，笑眯眯说：“这鱼可真好看呀。”
黎乔把海缸放下，介绍起来：“爷爷，这个叫尼莫，这个叫多莉。”
老爷子眉头挑了挑：“还有名字？那这条黑的叫什么？”
黎乔：“那条是赠的，叫大黑吧。”正说着，小黑侧着那软软的身体，蹭了蹭缸底那五彩斑斓的海葵。
老爷子顿时面露喜爱之色：“这可真好玩呀。”
黎乔笑道：“爷爷喜欢就好。”
老爷子拍拍黎乔的肩膀：“好孩子，你上次说想要那个芍药花，爷爷给你栽盆里了，你来看看？”
黎乔乐颠颠跑过去，其实他还挺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就老也养不活，后来索性放弃了。
老爷子手把手教他剪枝浇水施肥，黎乔学的相当认真，就差拿本子都记下来。
老爷子闲聊着笑问：“你王爷爷平时在家都干什么呀？”
黎乔边拿铲子给花松土边说：“写毛笔字，吹葫芦丝什么的，王爷爷写毛笔字的时候总念叨您，说您种的花比他的墨香还养人。”
老爷子会心一笑：“你这孩子，嘴是甜。”
黎乔刚要回话，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抖了抖手上的土，接起电话。
关朔愠恼的声音同电话那侧响起：“你又跑哪去了？”
黎乔现在也算背靠大树好乘凉，偷摸摸瞟了眼关老爷子，故意加大音量：“你凶什么？我在爷爷这呢。”
关朔：“那等我。”
黎乔心里翻起小九九，他可快过来吧。
撇撇嘴委屈巴巴控诉：“爷爷，他老对我大吼大叫的，还吓唬我要打断我的腿呢。”
老爷子眼睛瞪的溜圆，他当然看得出黎乔是故意的，但那个委屈的小模样就像长在他心里似的，让人怜爱：“一会他来了我训他，太不像话！”
黎乔立马顺竿爬：“就是就是，脾气这么暴躁，以后老了得脑血栓可怎么好，哪能像您这样天天遛鸟喝茶呀？”
老爷子摇头直笑：“你这孩子啊。”
小心机摆在面上耍的明明白白，偏就是很讨喜。
不一会关朔就到了，黎乔迫不及待踏出去迎接，脸上虽是挂着盈盈笑意，浑身却透着股子小人得志的狡黠劲。
关朔见一眼就心知肚明，刚进院子黎乔就又窜到老爷子身后，冲他笑得愈发得意。
老爷子见到关朔，原本笑吟吟的脸立刻敛起来，清清嗓子：“听说你一天老为难我们小黎，是不是啊。”
关朔笑了几声，倾情配合出演：“我这不是道歉来了？”
黎乔见缝插针：“他还笑呢，一点不诚恳。”
老爷子敲敲拐杖：“那不许笑了。”
关朔从怀里掏出奶茶来：“诚心的，三分糖。”
黎乔骄矜地轻哼一声，走过去接过奶茶：“那算了，我叫爷爷不跟你计较了。”
老爷子眼底笑意沉浮：“哟，这么快就叛变啦？刚才不是还想让我展示一下，雷霆震怒什么的吗？”
黎乔把吸管插上去，笑嘻嘻举到老爷子嘴边：“爷爷您尝尝，可好喝了。”
老爷子挑起眉毛浅啜一口：“确实挺好喝，现在你们年轻人喜欢喝这个？”
黎乔：“嗯呐，爷爷您这也算紧跟潮流时代了。”
老爷子开怀大笑，像是许久都未曾这么开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