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的场景,在被“解放”的屯庄各处上演。那些被留下看守屯庄的后金老弱病残,以及一些平日里欺压汉民的包衣,成了汉民复仇怒火的直接承受者。他们或许不是战场上的主力,但却是后金统治体系的末梢神经,是压迫政策的具体执行者。在汉民眼中,他们与那些挥舞屠刀的建奴并无二致。
明军士兵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复杂。他们中的许多人,同样来自辽东,同样有着血海深仇。他们不会主动挥刀屠戮这些失去抵抗能力的老弱,但也不会阻止那些刚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汉民,用血腥的方式来了结恩怨。这种默许,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血债,必须血偿。
遍地烽烟,动摇根基
连续数日,以鞍山为中心,方圆百里的辽南大地,陷入了一片火海与混乱之中。白天,黑色烟柱如巨龙般冲天而起,遮蔽了半边苍穹,仿佛要将天幕撕裂;夜晚,赤红的火光连绵成海,映得云层都似在燃烧,宛如地狱降临人间。那火光中,是后金屯庄的覆灭,是他们统治根基的崩塌!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牲畜垂死的哀鸣。曾经相对安宁的后金后方腹地,此刻变成了人间炼狱。
这把火,烧掉的不仅仅是粮食和房屋,更是后金在辽南统治的信心和未来的希望。失去了辽南的粮赋支撑,后金的统治将极大的削弱,将面临更严峻的后勤压力。而汉民的复仇烈焰,也必将让后金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加剧。
战略撤退
“大人,各部已基本完成任务,是否按计划撤离?”副将来到毛文龙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焦虑。破坏行动已经持续了数日,动静如此之大,后金的主力不可能毫无反应。
毛文龙站在一处高地上,眺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烽烟,面沉如水。远处,地平线上隐约传来马蹄声,斥候急报,后金的援军已从沈阳方向赶来,人数虽不多,但来势汹汹。毛文龙冷哼一声,目光依旧沉稳:“来得正好,让他们看看,这片焦土就是他们的下场!传令,加快撤退速度,布下疑兵,拖延追兵!”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燃烧的大地。他心底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把火,烧尽了建奴的根基,也烧尽了无数汉民曾经的家园。可若不如此,辽东的血债,又怎能讨回?
“撤!”毛文龙挥手下令。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执行完焦土任务的各支队伍,开始有条不紊地向预定的海岸集结点撤退。沿途,他们还不忘继续放火,破坏桥梁,设置障碍,尽可能延缓可能到来的追兵。
满载着抢救出来的汉民和少量缴获物资的船队,早已在约定的隐蔽港湾等待。士兵们迅速登船,动作迅捷而熟练,显然早已演练多次。
当后金的先头骑兵气喘吁吁地赶到鞍山附近时,迎接他们的,只有满目疮痍的废墟、冲天的烟柱,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与焦糊味。明军主力早已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上,如同来时一样突然。
他们试图追击,却被明军沿途布下的陷阱和疑兵所阻碍,损失了一些人手后,只能无奈地看着海岸线方向,发出徒劳的怒吼。
东江镇的这次突袭,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入了后金相对空虚的辽南腹地,进行了一场规模浩大、破坏彻底的“焦土”行动。它或许没能歼灭多少后金主力,却沉重打击了后金的战争潜力和后方稳定,极大提振了明廷和辽东汉民的士气。
海风吹拂着归航的船帆,船上,是疲惫却眼神坚毅的东江士兵,是惊魂甫定、却也燃起复仇希望的汉民。他们身后,是燃烧的辽南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