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澈再次被劝回家反省，反省到何时，会不会劝退皆是未知数。
因为他揍了王晶。
“你们班主任引咎退位了，空有一副男人的皮囊，却没长几根屌毛，娘娘腔一样不成气候。”校长站在初三四班讲台上，道。
班里怕的连呼吸都暂停了。唯有尘黛呆呆的，她知道李明澈为了谁，而王晶只能盲猜是众多女生的哪一个，打过的女生实在的太多了，最后她甚至以为是旧恨。
“韩春雷。”校长拿着花名册，随便点出一个后进生的名字。
坐在后排的韩春雷颤巍巍举起了手，体型弱小的他，被前面大个遮得严严实实。
“过来。”
韩春雷自我保护意识启动，不知前路是何物地茫茫然走过去。
“站在讲台上，站到边上，面向同学，蹲下。”校长耐心地一句一句指导动作。
韩春雷如提线木偶蹲在讲台边缘。
“会种地吗？这讲台的高度就跟蹲在地头差不多，这下面就是地沟，没事回家多学学撒种、拔草、喷药、浇水、收割什么的，学习的事，以后你就别再多想了，回去坐着吧。”
韩春雷登时面红耳赤，全班愕然。
校长下了讲台，顺着花名册停到了李玉琳旁边。李玉琳肩头起伏，她在短时间内从心跳骤停变为心跳过速。
校长抽起桌子上铺开的低分试卷，整齐对折再对折，慢慢撕成条，又一点一点撕成碎，捧在手里一大把，从李玉琳头上撒了下去。
“教给你一个成语，天女散花，会了吗？”
李玉琳登时面如白纸，全班愕然。
校长一来，恋爱、打架一扫而光，连学习都变得心惊胆战，初三四班成为全校最安静的角落。
周六晚上，突然停了电，正在洗澡的人将玻璃敲得砰砰敲。
“正穿衣服呢，这黑灯瞎火，穿错了，赖谁？”有人在澡堂里喊道。
“还穿什么，光着回家行了，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看见。”张美英喊回去。
传出几声成人男女的哈哈大笑，尘黛跑去小卖部买蜡烛。
“尘黛。”李明澈站在路上，拿手电筒照到尘黛脚下。高处可远观，也可被望见，二楼浴池整体一灭，李明澈便出来了。
“买蜡烛，停电了。”
“跳闸了吧？”
“不知道，我爸没在家。“尘黛嘴上说着，脚步不停，进了韩涛妈开的小店。
“叫姑奶奶。”尘黛还未开口，韩涛妈先对小孙女道。
“姑奶奶。”正在看动画片的小姑娘，转过头，乖巧道。还是那样比别人穿的更多一些，褪去了婴儿肥的脸蛋，也依旧笑起来处处弯弯。
“你叫什么名字呀？”尘黛弯腰，笑着问她。
“我叫子涵，韩子涵。”
“聪明着呢，可听话了。”韩涛妈炫耀道。
“买包蜡烛。”尘黛道。嘴笨在某些时刻真是令人尴尬，尽管她也真心觉得小姑娘十分可爱、伶俐又乖巧。
尘黛付完钱，拿着蜡烛，朝小姑娘摆了摆手，往家跑。
尘黛与尘屿分别去女男集体浴池放了点好的蜡烛，张美英去单间送，挨个敲门。
“蜡烛。”张美英道。
“我可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我没见过男的，还是你没见过，谁看啊。”
二楼各单间，传出回声般大笑。
“电闸在哪？”李明澈手里拿着钳子、电笔和锡线问。
“在我爸妈屋里。”尘屿开着手电筒，带李明澈进去，露露和小黑，跟在后面。
“不是，你修？你行不行？”尘黛拦住。
“接个线而已，我爸不在家这几年，我家跳闸，我都接了好几回了。”
李明澈站到床头橱柜上，尘屿站在床上，拿手电筒找角度照明，是家里停电最兴奋的一个。
“你行不行？等我爸回来弄吧。”尘黛站在地上，仰着脖子，担心道。
“你可别说话了。”尘屿不耐道，一边仔细看李明澈如何清理断掉的线，用钳子把新旧线轻轻接成麻花，推闸，拉灯，亮。
“你行啊，下次跳闸，我也试试。”尘屿关上手电筒，道。
“你快别捣乱了。”尘黛道。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你比它俩聪明不了多少。”尘屿指着露露和小黑道。
李明澈笑了笑。
“你……爸妈说你了吗？”尘黛道。
“挺好的，正好有足够的时间学学计算机。”李明澈道。
“主课呢，你不考高中了！”
“你什么时候对学习这么着急了。”
“尘黛你真啰嗦，跟咱妈似的。”尘屿道。
他不知道李明澈这次打架是因为尘黛，但他们一起长大，有着同样的生长环境，走着同一条上学之路，他只知道李明澈一定是受了委屈，很多很多的委屈。
“你……你们！”
“尘黛，你之前不是说我没有童年也没有青春期，有可能吧。直接进入成年期，提前找到了人生方向，不应该祝贺我吗？”李明澈笑道。
“你怎么知道你以后就不会变。”
“不会。”
“可是你本来学习就很好啊。”尘黛又气又急。
尘黛其实也仅在刚刚想起了高中，更遑论大学、专业、理想、未来。
那个明亮而遥远的大学，那些优良的教育环境、先进的教学设施，厉害的教授老师到底会对一个人产生多大多深多远的影响，她谈不了，她没有见过，她不知道。
“下雪了，出去玩吧。”尘屿道。
“尘黛，跟你没关系。”李明澈道，其时尘屿已走出屋子。
“以后我带回来的作业，你必须做，你要是哪不会……”
“别叫他们来，大家都很忙。”
“我讲给你听啊，反正我也没那么笨。”尘黛咳嗽一声嘟囔道，出了卧室。
细细雪粒碰过衣服，落进头发里，很小，唯有接触才能发觉。那个学期，李明澈只返校参加了期末考试。
王晶并未受多大的伤，只不过像她打过的学生一样，几处皮外伤。
几日返回岗位后，她以保障学生睡眠为由，报复性命令所有的女生宿舍无论午休还是晚睡必须开着门，确保任何声音都能即刻传进她的耳朵，以此达到无人说话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