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是秃的。”尘黛指着小狗尾巴道。
两个月的小奶狗,毛发原本就短,更何况颜色接近白,仔细一看才发现,尾巴一大截裸着粉嫩皮肤,像是生了某种皮肤病。
“养养就好了。”尘贵方不以为然道,“进来说话,站门口干嘛。”尘贵方说着将摩托车推进大门。
“小心你们新邻居。”杨雪芹笑道,顺话带着尘念念道别离开。
“买这么多蛋糕。”张美英随口一道,也不真的等回答,进了家门。她仍是抽了精气、散了魂魄,集中不起来。
“姜娜做的,她开了家蛋糕店,她用的奶油好。”尘黛道,她本想说“你喜欢吃甜”。但她们,甚至整个渡东庄的人,关心的话无从开嘴,情到深处实在需要,也只会反着戏谑说,尘屿即是典型。
“这是你的同类,好好相处哦。”尘黛将小奶狗放到小黑身边,嘱咐道,小黑满怀好奇地围着小奶狗转圈。小奶狗发出由陌生环境与陌生同类引发的受惊低鸣。
尘黛又把它抱起来。
“崖头下那个姜娜吗?”毕淑正屋里问。
“奶奶,就是她。”尘黛进屋,道。
“多少年没见了,我记得她的辫子编得很好,你就总也乱糟糟。”
“呃……”
“就可惜早早不上学了。哪来的狗?”
“我爸捡的。”
“别看小黑是个哑巴,你爸不在家的时候,也真壮胆,这狗会吧。”
“这只会,叫一个给奶奶听听。”尘黛将狗举起来,眼睛对着眼睛笑道。
“我这成狗奶奶了。”毕淑正笑道。
邻居家的老木门吱呦一声,传进毕淑正开着的窗户里。
“他们家还打架吗?”尘黛问。
“怎么不打,那孩子的舅也不回来,他回来,那个混账男人还能收敛点。”
“盼着他回来有什么好,老的老的指着他,少的少的赘着他,你们看吧,晨阳那孩子早晚得他舅养着。”张美英道。
“家里热,山上凉飕飕的。”尘贵方洗过头发进屋,抖着肩膀模仿冷的状态笑道。
“等入了伏,这里热的受不了,山上就能受。树哗哗的响,等你和小屿放了暑假,带你俩去看看,是真好。尤其是晚上睡觉,就以为下大雨了,明明知道是树叶响,也得起来看看,就怕是真的下雨。”尘贵方又道。
“你能听到?”尘黛笑问。
“树和人不一样,人多了一起说话,各说各的,我听不清,树再多就一种声音。”
“给钱了吗?说好的干几个工给几个的钱。”张美英问。
“放心吧。”
“你这辈子,我就没放心过。”
“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蛋糕,黛黛,切开我们都尝尝,给你妈切块大的。”毕淑正插言。
饭后,尘黛绕到屋后去看晨阳送蛋糕,刚进胡同,群狗吠起,吓得尘黛止步。
“狗叫什么?!闭嘴!早晚把你们杀了吃肉!”男人骂声冲顶狗吠,果然狗安静下来。
尘黛深吸一口气走过尘念念的老屋,站到晨阳家门口。大门开着,天井里的灯泡亮着,男人正架起大铁锅煮狗食。麸子、米糠、长毛的剩馒头、剩煎饼、剩菜汤,乱七八糟搅拌成浓稠的一大锅,努着力气鼓起大泡,等待煮熟。
尘黛想起,奶奶说他们家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