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露露和毛毛齐叫,尘贵方的摩托车停在大门外,后座上捆着两塑料桶肴肉。
尘贵方解下其中一桶,匆匆走进来,一边与姐,姐夫,大伙招呼,一边抖落比鞋底还厚的土灰泥。
“看,你们爸多辛苦。”尘翠芬看着尘贵方,心疼道。“农民就是这样,没有退休金,能动弹就得一直干下去,一干就干到死。尘黛尘屿,以后别回来了,把你们下一代也带出去。”
“这亏欠,谁来补?”尘黛问。
“城里人?”尘翠芬指指赵书海,又道“你觉得可能吗?”
“姐夫,我今天晚上在外面吃,这是肴肉,你们吃。”尘贵方进了门,对赵书海笑道。
“你这够忙,我这从首都来,还够不上和你吃顿饭。”赵书海开玩笑道。
“不吃饭不给钱啊,就吃了饭还不知道给多少呢。”
“你这办法可不行,你得去法院告,得找律师维权,你合同呢?拿来我看看,欠条怎么打的?”赵书海自进门来,还是说话最多的一次。
“你那套,在这行不通。我走了,晚了不好堵门。”尘贵方接过尘屿倒的一杯水,一口气喝完,转身走了。
“这人,不听。”赵书海道,晃着二郎腿,无奈、怜惜中掺杂着不屑。
“你懂什么。”尘翠芬斥道,“晚上你做饭。”
“我是客人。”
“你客人,跑别人家来过年?”
“做做做,我做,尘黛尘屿,想吃什么?”
“随便。”尘黛道。
“点了一道天下最难做的菜。”
尘翠芬打扫奶奶房间,赵书海做饭,所有人为新年、为未来忙着。
终到年三十,来洗澡的人与往年相同,断崖式下跌,一家人终于不用轮着吃饭了。
“黛,生日蛋糕定了吗?”尘翠芬夹一筷子鱼,问。
“嗯,明天去拿。”
“初一有开业的?”
“……有吧。”尘黛恍惚了,她确实不是去蛋糕店拿。
“谁给你买的?”尘翠芬一笑,仿佛得了逞。
坐在旁边的张美英跟着顿了一下,似乎期待通过尘翠芬打开这个问题。
“我……我自己呀,我赚钱了。”尘黛道,不善撒谎又容易脸红,赶紧端起水杯,假意喝水。
“你俩,在大学都没谈恋爱?!”尘翠芬看看尘黛,又盯着尘屿。
“现在男女比例失衡多严重,正是物以稀为贵当道,我又不是那稀物。”尘屿道。
“再失衡,还能失衡到你这,光脚一米八七的大个,继承并发扬了咱家优良的外貌基因,浓眉大眼,多帅!连你爸就算耳朵不好,当年也是有好几个人上门说媒的。黛也就算了,我不信你没谈个小姑娘。”
“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尘黛问。
“双重打击。”尘屿笑道。
“别嬉皮笑脸,该谈谈,该结结,别在家里赖着不走,累你爹妈。”尘翠芬又道。
“哎呀,还小着呢。”毕淑正道。
“妇道人家,坐下就是婆婆妈妈结婚生娃这些事儿。”赵书海道。
“你闭嘴,不饿就旁边蹲着去。”尘翠芬厉声道。
“姑,过个十年再催,我才多大。”尘屿笑道,拉回姑姑的主题。
赵书海撇撇嘴。
“你多大,你过完年虚岁……”尘翠芬道。
“虚岁奔三了。”尘屿笑嘻嘻截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