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风自北而来,穿过雪山与草原,绕过河谷与栈道,最后落入金沙江边的古老城镇——巴塘。
地图上的这片区域,在一串高程密布的山脉中如一道豁口,是通往云南、进入滇藏要道的要冲。而这一次,我不是从高原上俯瞰,而是由北而南,亲脚丈量这条沉重而炽热的边地纹理。
吴阿蒙的脚步,在这里开始学会与火、与盐、与过往的马蹄印对话。
一、盐井之路:岩壁之下的烈日与汗水
进入巴塘之前,需沿着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前行。导游是一位四十来岁的藏族男子,名叫达瓦,祖上三代为盐工。他带我走访了已废弃的古盐井。
那是一处临江的岩洞,洞中深井已被封闭,但井口的木架还在,风吹过时嘎吱作响,仿佛一群亡灵仍在汲水。
达瓦站在井口,指着山壁:“你知道么?过去我们巴塘的盐,要驮三百里,换马、换茶、换命。”
他拿出一小包粗盐递给我,那盐呈微红色,带着石腥味与淡淡的阳光味。
我尝了一粒,咸中带涩,像是风干过的故事。
我问:“现在还有人在采么?”
他摇头:“没有了。井不再流盐,人不再流汗,盐成了纪念。”
我记下:“岩壁记得盐,盐记得人。”
二、石板桥:两省三世的交汇之处
巴塘城南,有一座传说中的石桥,跨过这座桥,便是云南。
这桥名曰“竹巴笼古桥”,为清代修建,历经数次洪水仍屹立不倒。站在桥头,我仿佛能听见马帮、僧侣、边兵、商旅的脚步交错其上。
桥的这边是藏地街市,那边是汉地庙会。桥中间,一块界碑静静矗立,无语却雄浑。
我遇到一位老人,在桥边卖青稞酒。他说自己从小在桥头长大,看尽婚嫁离散、生死相送。
他说:“这桥是命,有人来,有人走;有人穿越,有人断。”
我问他最难忘的桥事。
他看着对岸,低声说:“1979年,我送妻子到桥头,她要回云南娘家。她走了,我在这边看了一下午的江,没等到她转身。”
我沉默不语,只将那桥拍了下来。
图像不说话,但它已替我写下一章——桥,是对话,是离别,是缝合的愿望。
三、盐马古道的边关镇魂
我拜访了巴塘当地的文化馆,馆长是一位名叫才旺的康巴汉子,面如刀削,说话极有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