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燎原枪鸣(1 / 2)

野枣林北麓的匪寨蛰伏在墨色中,寨墙以粗木扎成,哨塔上晃动的火把映出守匪哈欠连天的剪影。在他们看来,和阴寨有着天时地利人和,连范阳县令都是自己人,又有什么惧怕的呢。

柳珩伏身于东南断崖,指尖碾碎一片枯叶——硫磺粉混着腐土的气息刺入鼻腔。他屈指一弹,身后二十名步卒贴着岩壁潜行,火油坛裹着草叶滚向寨墙基座。

又令阿蛮另率一队弓手攀至崖顶,将浸透桐油的麻绳系上箭尾。青年搭箭引弓,箭簇寒芒割裂夜色:“放!”

数十支火箭破空尖啸,钉入寨墙裂缝的刹那,火舌轰然爆起。桐油遇硫磺燃成赤龙,木墙噼啪炸裂声惊起马匪嘶吼,想来寨子里已是乱作一团。

柳珩提着枪快步上前,手中长枪一挑,钩住倾倒的寨门铁链,暴喝如雷:“破门!”

几个兵卒便抬着破门椎卖力撞向那木制的寨门。

尖锐的锥子没几下便凿开寨门,刚推开时却见寨中冲天火浪中冲出一匹黄骠马,直直将几个破门的卒子撞飞出去,马背上的壮汉挥着一把九环大刀,刀背铜环撞出摄魂闷响:“柳珩小儿,竟敢框我……!拿命来!”刀刃劈开浓烟,直取青年天灵。

无暇顾及那几个被撞飞的士兵,柳珩旋身避过刀锋,又以枪杆猛击横扫马腿。黄骠马惊嘶跪地,惹的壮汉凌空翻落,刀锋贴地扫出火星,直取青年下盘。

“小子,敢和你二爷爷斗,只怕是没命回去!”柳珩可不搭理他,手中长枪枪尖倏然下压,绞住那刀环一拧——九环刀即刻脱手飞旋,钉入焦土。

此为,绞枪破势。

“哼,王昶养的好狗,被卖了还要数钱啊。”手中长枪旋转,又以枪纂重击敌腕,清脆骨裂声混着男人的惨嚎。那壮汉踉跄后退,突然探手入怀,甩出三枚铁蒺藜破风而来,柳珩侧身翻滚闪躲两枚,又以枪杆横扫击飞暗器,袖中匕首寒光乍现。

这人正打算挥拳直击面门,却见青年突然弃枪,手中不知何时持着一把匕首,瞬间贴臂反刺——

“噗!”

刃尖贯入喉结三寸,血沫喷溅。柳珩反手接住坠落的枪杆,枪纂重砸敌膝。轰然跪地,喉间血洞汩汩涌出黑血:“你…怎知大哥…”

干脆利落的割下这男人的头颅,再用枪尖挑开衣襟,一枚鎏金玉符坠地——与王昶案头玉符纹路镜像相合。哼,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

匪首已死,寨中又生大火,自是无人再有抵抗之心,各自逃命去了。

火光渐熄,阿蛮领着一队披甲军卒跑到柳珩身边:“柳先生,凡持刀抢负隅顽抗者已尽数枭首,连火中丧生者,此次歼敌约500人,又有逃窜妇孺百余人,已被控制。”

“如此说来,我们王大人还真是养了一头猛兽啊,只可惜……哼!”

柳珩行至残破匪帐中,见一密室门户大开,里头有个龟缩的男子,想来是这匪寨的师爷。多说无益,忽略了那男子痛哭流涕的祈求,枪尖又多了一人的血。

“光和五年,收大哥粟米三百石……自从大哥做了县令,寨子也殷实起来了”“七月初九,劫道途中发现幽州军弩二十副,遂献于大哥…想来他也会惦记着兄弟们。”账册朱批上赫然有着与方才那男子玉符上相应的痕迹。如此说来,他就是二当家,王昶的二弟。

“倒是兄弟情深呐,但你的大哥可没打算这么对你。便让他去九泉之下向你谢罪吧。”

密室下仍有一地窖,柳珩挥枪劈开暗道铁锁。火光跃入地窟,见三十副官造马铠整齐码放,甲片镌刻“范阳武库”戳记。

最深处铁箱轰然洞开——是一件与马匪二当家制式所差不多的黑氅,想来也是这好兄弟为王昶准备的。

“好个‘剿匪功臣’,倒是连兄弟情谊都忘了。”柳珩枪尖挑起黑氅,火舌舔舐上优异的布料,腾起刺鼻焦臭。

把残存的黑氅拎在手里走出地窖,远见东方正泛起一抹青,柳珩立于焚尽的寨门前。长枪斜指残烬,刃口血珠滚落处,竟灼出一线金痕。阿蛮捧来二当家的首级,青年以枪纂蘸血,在焦土上书下“燎原”二字。

“此枪饮贼血、焚浊世,当名‘燎原’。”

他振枪长吟,火风卷起灰烬如赤蝶纷飞——

又作燎原枪铭:夜裂千嶂墨,晨破一痕青。 岂为功名故? 扫穴祭苍冥。

寨中残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柳珩收枪回马。二百步卒沉默列阵,火光在他们眼底跃动如星。

四下扫视,用手中长枪挑起王昶的那件黑氅

“弟兄们且看——”

燎原枪尖抖开漆黑大氅,火光映出内衬上的织金暗纹,“此物方才还被那马匪二当家好生收着,那二当家至死都唤王昶一声‘大哥’,实际上呢。诸位或许也知道了,此不过是王昶驱虎吞狼,渔翁得利之计也。如此心狠手辣之人,理应天人共诛!”

枪纂重击焦土,火星迸溅如星。

“更况,那密室中,刻着官印的三十副马铠、分赃账册上的件件记录——”他靴尖碾碎鎏金虎符,碎金刺入焦土,“哪一桩不是王昶这狗贼喝人血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