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燎原枪鸣(2 / 2)

“光和五年至今,这狗官私吞军饷足有千金!倒卖军粮五千余石!范阳百姓卖儿鬻女才缴上税赋,全填了这匪窝的酒池肉林!”

一片死寂中,火把噼啪声割裂晨色。

“方才,那二当家垂死时还在嚣张,说‘王大哥在县衙备了庆功宴’!”

柳珩暴喝如惊雷,“这庆功宴上摆的——是尔等项上人头!是你们妻儿老小的血肉!” 说着,他甚至将燎原枪插地,双臂箕张如鹰翼。

“是要跪着舔官靴分残羹,还是站着夺回被吞的军饷?!”

“是要等王昶屠营灭口,还是随我杀回范阳掀了这贼窝?!”

“是要子孙世代为奴,还是搏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阿蛮踹开从匪寨里寻到的三箱马蹄金,鎏光灼穿晨雾

“凡破城门者赏五金!斩王昶者赐百金!战死者抚恤二十金送归亲族!”他撕下官氅衬里,蘸二当家颈血书“诛”字高悬枪尖,“此氅浸透民脂民膏——破城之日,我柳珩以血为旗,为诸君请天下公道!”

挥舞的燎原枪啸如龙吟,匪寨里,残余的火潮吞尽残夜

“扫民患——!”

“诛奸邪——!”

山呼声震落枣林积霜,二百双铁靴踏碎焦土,向贼奔涌如赤潮。

巳时未至,范阳城北门吊桥便吱呀垂落。守城卒眯眼望去,只见柳珩单骑当先,燎原枪尖挑着颗血污头颅——二当家额角虎纹刺青在日光中狰狞如火。

“剿匪大捷!速迎柳将军献功!”县令直属的卫队高擎王昶手谕,绢帛上“初五辰时凯旋”的朱批尚带潮气——看上去他们甚至不愿意改。门吏瞥见首级刺青,喉结滚动——那是王昶亲信才有的黥面。吊桥轰然落地,城门洞开如巨兽吞口。

肃穆的军队缓缓进入城中,他们的脸上似乎并没有获胜的喜悦,有的只是淡淡的悲悯……

县衙正堂,遣兵卒在外等候,柳珩只身一人进去面见了王昶——得益于张世平的打点,如今城内兵卒也就只有王昶的卫队亲信还愿意听命于他了。

入堂,正瞧着王昶斜倚“明镜高悬”匾下,指尖摩挲玉符虎纹。见柳珩提颅入内,他抚掌而笑:“柳郎君果……”

“砰!”

首级砸碎青瓷茶盏,血沫溅上绯色官袍。柳珩抖开焦黑账册,纸页纷飞如灰白的冥蝶:“光和五年吞军饷三千金,倒卖幽州军弩二十副!劫官仓粟米五千石——王大人这县令倒是当得尽职!”

“大胆!小小商贩竟敢污蔑本官!”王昶拍案暴起,却见阿蛮率兵封死厅门。青年平淡如水,只是默默攥紧枪尖:“密道通你后堂,武库马铠刻你官印!那二当家至死唤你大哥——还要演吗?”

“狂徒!来人呐!”王昶掀翻公案,十二名黥面死士破屏风而出。这些汉子额角均刺虎,飞身袭来,链影翻飞如毒蟒缠向柳珩。

青年旋枪绞住双链,枪纂重击地砖借力腾空,听闻动静的士卒早就冲杀进来与死士战作一团,悬空的柳珩一招“白虹贯日”欲直取王昶咽喉。然而那贪生怕死的县令竟扯过一旁看傻的师爷挡枪,那可怜文吏被洞穿胸膛的刹那,王昶已退至密室暗门!

阿蛮刚持着板斧劈断两条铁索,忽见王昶开启密匣——三矢连弩寒芒森森!

“死来!”

弩机暴响,柳珩踹翻檀木屏风格挡。三支透甲箭洞穿寸厚木板,距他眉心仅差三寸。

“可惜啊,我命大!”青年暴喝掷枪,燎原枪如赤龙出海,贯穿王昶右肩将其钉上梁柱!

受了此等重伤,王昶自是动弹不得。“你……不敢杀朝廷命官!”王昶呕血狞笑,“诛九族……咳咳……的大罪!”

柳珩握紧枪杆缓缓旋转,铁器刮骨声令人牙酸:“多些县令大人担心,但柳某九族早亡于党锢之祸。”枪尖挑起染血玉符,“今日斩你者——”

挥枪劈断“明镜高悬”匾额。

“是野枣林冤魂!是范阳百姓白骨!是我涿县柳明渊!”

枪芒裂空,头颅飞坠公案。绯色官袍委地时,燎原枪尖血珠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