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流涌(1 / 2)

待到第二日晌午,柳珩亲赴张世平家中商议诸多事情后,这才与他一起前往县衙门

范阳县衙的青砖照壁前,柳珩按住腰间刀柄,看着张世平与门吏周旋。那门吏斜睨着商人递上的名帖,指尖在“中山甄氏”的烫金纹样上摩挲半晌,方才懒洋洋引他们入内。

两人走入堂中,但闻正堂檐角的铁马叮当乱响,县令王昶踞坐胡床,官袍半敞着露出未着寸缕的皮肉,案头镇纸是块雕虎的牌牌——想来是这县中的“兵符”

按照两人私下预演的,柳珩走上前:“草民柳珩拜见明府。”青年叉手深揖,“明府可知,范阳至涿县商道月内遭劫七次,乡民夜不敢出户,商贾闭市者十之三四。中山甄氏粮队也于数月前于野枣林遇袭,折损粟米百余石——”他忽而屈膝半跪,声调沉痛如裂帛,“匪患不除,民生凋敝,恐伤明府治下清明啊!”

张世平适时趋前一步,蹀躞带金玉相击:“大人容禀,今春盐茶税已亏空三成,若任匪寇横行,秋后只怕连官仓都难填!更况市中有出传言,那匪首要秋后洗劫官仓”紧跟着,他袖中滑出一本账册,躬身捧上,“此乃被劫商队名录,钜鹿魏氏贡茶、幽州刘氏铁器皆在其列。兹事体大,若朝廷追责……”话尾悬在半空,账册已轻搁案头。

柳珩抬眼直视王昶,掌心托出一袋金锭:“草民愿与张老板共担剿匪资费,购弓弦、修矛戈,唯求明府遣精兵百人。匪首首级归官,缴获财货尽充县库——”金锭倾倒声清脆如裂冰,“此百金,权作军资定金,犒劳众将士”

“剿匪安民,实乃功德。”王昶捏着茶盖撇沫,眼皮都不抬唉我,‘’“只是县兵秋收未归,弓弦朽烂者过半……”他忽而抬腕,饮一口茶,微微抬起的双眸正对柳珩视线,“若急务在身,不妨等麦收后?”

张世平向前半步,蹀躞带上的金算盘叮当作响:“大人明鉴,上月商税已折三成。若任马匪横行,秋后只怕连‘麦收’都成了空谈,况且被劫的货物中,献去皇都的贡茶也在其中——”

“放肆!”

惊堂木震得案上茶盏一跳,官袍翻卷间露出腰间佩剑寒光:“张老板这是要挟朝廷命官?” 官袍随起身动作翻卷,话语又软了几分“县兵弓弦十朽六七,马匹瘦弱难驰,纵是本官有心……”

柳珩忽以刀鞘挑起案头兵册,竹简哗啦散落。他屈指敲了敲某行墨迹:“光和五年造马铠三十副,入库未动。”刀鞘顺势下移,点在“强弓百张”的字样上,“若大人允某查验武库,剿匪军资——柳某愿全担。”

堂内死寂如坟。

王昶眉头一挑,又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好个豪商!当县衙是市集讨价?”话音未落,柳珩已解下钱袋倾倒在案——五十两马蹄金滚过“明镜高悬”匾额,在县令指尖堆成小山。

王昶眼角抽动“一百兵卒。”他突然改口,金锭坠入袖袋的闷响混着话音,“弓三十,矛七十,柳郎君如此豪气本官自是鼎力相助,只是这剿匪时日……”

“三日后辰时。”柳珩只是淡然自若的回答。

县令指尖摩挲金锭,喉结滚动:“军费嘛……县库出两成,算是褒奖义商,二位别嫌少,县库艰难,军费自是需两位分担”

“可。”青年将刀鞘重新握好,转身时刀穗扫过案上的金屑,“三日后,静候大人点兵。”

出得县衙没多久,张世平便耐不住性子忿忿不平道:“老匹夫!真是要将我们吃干抹净!”

柳珩不响,只是丢出钱袋子给在旁候着的顺子。

“顺子,一日,最迟两日内购火油二十坛,不,多多益善,再寻三个会制火箭的匠人,记的掩人耳目分量分批购买。别让那姓王的抓住了马脚。钱不够就找陈伯支。”

……当夜甄宅书房,油灯将柳珩的身影投在身后的涿县—范阳地图上。阿蛮捧着新锻的钩镰枪候在门外,枪头寒光映出舆图朱批:“先生,野枣林东南涧底多枯木的确宜用火计”。他抬眼,正好瞥见主子在“县衙”二字旁画了只滴血虎头,

“好,劳烦你即刻启程去张老板府上,别让人瞧见,就说一等火箭完毕我们就率兵出发……什么三日后?匡那姓王的罢了!”

与此同时,县衙后堂的雕花窗棂透出一点昏黄。王昶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笔锋蘸饱朱砂,在绢帛上勾出“廿四,有柳张二人领兵剿匪”几字。信纸折成三叠,塞入信鸽腿筒,他得意的笑起。方才,他特意将“四”字末笔拖长,乍看竟似“五”字——这是一封假信。对于柳珩对于马匪都是如此,他既要借着马匪吞食掉柳珩的人马钱财,也要剿灭马匪收获一笔大功……如此,方可高枕无忧呐。

“去罢。”他抚了抚信鸽灰羽,指尖残留的粟米屑簌簌落下。信鸽扑棱棱撞开窗棂,向西掠过城墙雉堞。

寅时未至,柳珩已立在宅院中整装待发。顺子气喘吁吁撞开门:“爷…爷!北街更夫瞧见,那扁毛畜生往野枣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