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旒下的嘴角忽然翘起:“麦子嘛,来年再种便是。传旨,让皇甫嵩接掌冀州平乱,至于董仲颖……你看着办吧。”
八月初三,圣旨抵营时裹着雷雨。
董卓独自坐在空荡荡的营帐之中,他那宽阔而粗壮的身躯将身下的虎皮座椅填得满满当当。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只有几盏油灯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芒,摇曳不定地映照着四周。
在董卓面前的案几之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漆盒。这个盒子乃是皇甫嵩派人送来的,然而盒盖紧闭,上面既没有印章也不见宝剑的踪影。董卓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揣测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何种玄机。
他伸出肥厚的手掌,缓缓打开了盒盖。刹那间,一股腐朽的气味扑鼻而来。定睛一看,只见盒中赫然躺着一束麦穗。这束麦穗早已失去了生机,穗粒干瘪得如同蠕动的蛆虫一般,毫无光泽可言。更为诡异的是,那些根须上竟然还粘连着暗红色的泥土,仿佛是从刚刚经历过血战的战场上采摘而来。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这些泥土混合着鲜血,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猩红色。
帐外传来卸甲声,西凉军的旗帜正被黑底玄旗逐一替换。
“郭典呢?那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董卓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睁,脸色狰狞地朝着身边的亲卫嘶吼道。
那亲卫被董卓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浑身一颤,赶忙低头抱拳回道:“回禀大人,太守大人他此刻正在辎重营那边......正忙着清点要留给皇甫将军的粮草呢。”
听到这话,董卓仰头发出一阵狂笑声,那笑声犹如惊雷一般,震得营帐顶部的积尘簌簌而落。紧接着,只见他一把抽出腰间那把寒光闪闪的弯刀,毫不留情地向着面前的漆盒猛力劈下。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漆盒瞬间四分五裂,里面装着的麦穗也随之四散迸射开来。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董卓心中的不甘终于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好个郭典小儿……当初不肯与我相互配合,一同攻打那下曲阳也就罢了,没想到现如今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迎接他的新主子……真是岂有此理!”
然而,尽管董卓满心的不情愿,但皇命难违啊。就算他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咬碎钢牙往肚子里咽,乖乖收拾行装准备离开此地。
毕竟,违抗圣旨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以董卓目前的实力和地位还远远无法与之抗衡……但总有一日,他将……
广宗城。
雨幕中,柳珩默立广宗大帐旁。他瞧着手中的信,那是皇甫嵩写的…说是不日之后又将调下曲阳兵马来攻广宗。
他回过头,看着雨幕中的广宗城,这些日子里,仅有千人的柳珩还是选择围着广宗,他并没有撤走董卓等人的寨子甚至造饭时也要多造些炉灶,就是为了防止被张梁张角看出广宗空虚趁机突围——以张角这厮的能力,一旦让他跑出去了又能够掀起一轮滔天巨浪来。
只是,他的天命已经结束了。
柳珩无比确信,下一次战于广宗就是黄巾……是张角的最终战,他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