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油炬的焰心跳动,将帐内众人的影子投在舆图上。公孙瓒的指尖敲击案几,骨箭仍钉在“肥如”二字,箭尾的乌桓狼头符在火光中狰狞如活物。
刘备解下佩剑置于案前,剑鞘上涿郡郡守的铜印已被磨得发亮:“将军,此计虽险,却能一箭三雕——焚粮断其根基,救童男童女收拢民心,离间胡汉乱其军心。”
柳珩的燎原枪尖挑起沙盘上的白狼山模型:“佯攻需大张旗鼓。末将请率五百轻骑,多携旌旗号角,绕山北扬尘擂鼓,引张举主力出城。”
“那混入祭品队伍之事......”公孙瓒扫过刘备,“玄德当真要亲往?”
“乡勇中多有渔阳子弟,其亲眷被掳为祭品者不下百人。”刘备从怀中掏出一卷名册,血指印密密麻麻,“此非刘某一人之愿,乃万千父母泣血之托。”
帐外忽起铁甲铿锵声,关羽掀帘而入,青龙刀鞘震落帐顶积雪:“如此大事,兄长竟欲独担?”丹凤眼扫过柳珩,“四弟也糊涂!”
张飞紧随其后,蛇矛挑着半只烤羊腿:“大哥忒不仗义!救人放火这等痛快事,怎不叫上俺?”
公孙瓒猛然拍案,骨箭应声而落:“好!便依此计——但柳校尉的轻骑需添至八百,本将再拨三百白马义从助阵。至于玄德......”他独眼微眯,“你带乡勇混入祭品,需有人接应——关云长!”
“末将在。”
“率两千步卒伏于黄天坛五里外的松林,待火起为号,截杀追兵。”
“诺!”
“张翼德!”
“俺听着呢!”
“领一千骑兵陈兵滦河冰面,若乌桓人从东侧来袭,给某把冰层踏碎!”
“得令!”
刘备突然跪地行大礼:“将军以国士待备,备必以国士报之。”
公孙瓒扶起他时,掌心触到其甲胄下的粗麻衣——与五年前那个率乡勇投军的织席贩履之徒,无甚分别。
待到辕门点兵
柳珩翻身上马,枪尖挑破雾霭。八百轻骑的马蹄裹着麻布,鞍侧挂满空箭囊——内塞枯草,跑动时哗响如箭雨。
张飞拍马凑近,酒气混着霜气喷在柳珩铁面甲上:“四弟,俺把二十坛火油都塞你辎重车了!烧山时可得给劲!”
关羽丹凤眼忽睁,青龙刀指向东方:“看!”
众人望去,晨光刺破云层,照在黄天坛的金顶旗杆上。杆头挂着七串孩童的虎头鞋,随风摇晃如招魂铃。
“未时三刻。”刘备勒紧腰间草绳——那粗麻祭袍下藏着短刃,“无论成否,烽火为信。”
柳珩的枪尖划过冰面,裂痕如银蛇游向白狼山:“将军保重。”
八百骑如离弦箭没入雪雾,关羽的步卒扛着沙袋向松林潜行,张飞则率骑兵故意敲碎冰面,巨响惊起两岸寒鸦。
公孙瓒独坐箭楼,望着远处乌桓游骑的狼烟,忽然对亲卫道:“取纸笔来——本将要向刘虞讨要十万石粮草。”
“将军这是?”
“刘备若成,这些粮便是赏赐;若败......”他蘸墨挥毫,“便当抚恤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