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河内怀县
暮色如泼墨倾泻,甄家车队碾过青石板上粼粼的水光,缓缓停驻在怀县驿馆斑驳的朱漆门前。驿馆飞檐翘角处,百姓祈巧的红绸浸透了连日的梅雨,沉甸甸悬垂如泣血泪珠,随风轻晃时在灰墙上投下鬼魅般的残影。柳珩斜倚二楼阑干,燎原枪横搁膝头,枪尖红缨吸饱了潮气,凝成猩红的水珠,一滴、一滴坠入楼下积水的石凹,荡开细密的涟漪。
“明渊兄,宓儿熬了祛湿的茶汤。”甄豫叩门而入,漆盘上的瓷碗冒着热气,“司隶的雨可比幽州缠绵,当心寒气入骨。”
忽有冷风穿廊而过,檐角铜铃碎响如裂帛。他耳尖微动,眼底寒芒骤凝——对面青瓦屋顶上,五道黑影正贴檐蛇行,蓑衣与夜色融成一体,唯腰间短刀偶尔折射出阴惨惨的银光。那靴底踏过湿滑的瓦片,竟比猫儿捕鼠还轻三分,连檐下筑巢的雨燕都未惊动
\"甄兄且歇。\"柳珩黑袍一振,衣袂翻卷似夜鸦展翼,话音未落人已翻出阑干。燎原枪尖在青砖墙面上擦出一串火星,如坠地的流星般划破雨幕。二楼烛火被他袖风带得猛晃,映得甄豫手中的茶盏泛起涟漪——那盏暖汤里,还浮着方才甄宓新放的乞巧艾草。
柳珩的身形犹如鬼魅一般迅速,紧紧地跟随着前方那几道身影。他目光如炬,紧盯着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们正气势汹汹地追逐着两个人,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头子以及紧跟在他身后的青衫女子……是他女儿?
柳珩心中暗自思忖着,脚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继续加快速度向前追去。
只见那老者脚步踉跄不稳,突然一个趔趄向前猛地一冲,直接撞翻了路边摆放着的竹篓。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名身着青衫的年轻女子正神色慌张地狂奔而来。她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染得斑驳不堪,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此刻,女子的右手紧紧攥着半幅残破的帛书,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发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转眼间,一群身穿黑色布甲的追兵便如旋风般疾驰而至。这些追兵个个头戴面甲,只露出一双双冷酷无情的眼睛。
其中一人用尖锐细长的嗓音高声喊道:“任彦,识相的话就赶紧把账册交出来,否则今日定要让你父女二人死无葬身之地!”这声音犹如夜枭啼鸣,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柳珩的速度比这些刺客还要快!他身形一闪,眨眼之间,手中的燎原枪便如同闪电般破开密集的雨幕,呼啸而至。
锋利的枪尖精准地挑飞了为首之人的面甲——此人面容无须且白皙,喉结平坦异常,这分明就是一个阉党!
\"哼!你们这群阉党走狗,也敢在此大放厥词,妄想杀人?\" 柳珩怒喝一声,手中的长枪瞬间化作一条凶猛的巨蟒,缠绕住了那三人的脖颈。
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三名刺客的喉头处同时喷出一股鲜血,形成三道血箭在空中飞溅开来。
此时,任彦则紧紧地拽着自己的女儿,迅速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墙角之处才停下脚步。而那女子在关键时刻突然扬起玉手,猛地洒出一把石灰粉。白色的粉末顿时弥漫开来,准确无误地迷住了第四名刺客的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柳珩见状立刻转身,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长枪奋力投掷而出。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长枪犹如一道疾驰的流星,直直地贯穿了那名刺客的胸腔。巨大的冲击力不仅使得刺客当场毙命,更是将其整个人牢牢地钉在了身后的土墙上。
就在这时,女子怀中揣着的帛书不慎滑落出一角。上面清晰地显露出几个大字:\"常侍私购军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