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将军真乃少年英雄……”
随着何进的手势,众人又静下来安静用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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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兽衔灯的焰光渐黯,宴席残烛在穿堂风中摇曳,将何进的身影拉长如巨剑横亘玉阶。
他解下腰间佩剑,鎏金剑鞘与金甲摩擦出刺耳锐响。剑身缓缓出鞘时,铭文“忠以卫君”四字在残烛下泛起幽青冷光,似深潭中浮出的鬼火,映得大将军眼底明灭不定。
“十常侍强索北军粮饷,竟将手伸到某的虎符之下。”何进以剑尖挑起案上一片狼藉的果核,果核坠地裂成两半,汁液蜿蜒如阉党暗流,“柳君既有破黄巾之勇,可敢为某斩断阉党钱脉?”
柳珩指尖抚过剑脊纹路,触感似冰刃割肤。
那些纹路并非锻造所成,而是经年血渍沁入铁后形成的天然裂痕——正如飞白体枯笔中的留白,杀机尽藏于无形。
“柳某愿以‘留白’之道行事。”他屈指轻弹剑身,嗡鸣声惊起梁间栖燕,“明处大将军清查‘修宫钱’,暗处自有人截其金车、焚其私仓。”
窗外忽有紫电裂空,雷声碾过洛阳城阙如战车倾轧。
袁绍的白袍在雨幕中一闪而逝,袖中青铜虎符与电光相击,迸出星火般的碎芒。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冲淡了玉组佩上的沉香气。
曹操的错金刀挑开湘妃竹帘,刀鞘螭纹在雨气中泛着阴湿的青铜锈色。他狭目映着三十六级玉阶,阶上赤罽被暴雨浸透,血色顺着石缝渗入地底,恍如阉党金车碾过的暗痕:“禀大将军,轘辕关,十四日后……”刀鞘轻点青石板,积水荡开涟漪,“有二十车金饼裹着蜀锦,如此数量,压的车辙印深三寸,其中载的可是冀州十万农户的卖儿钱。”
何进鎏金锁子甲随雷光骤亮,他反手将剑插入玉阶,剑锋入石三寸,金石相击的锐响震得檐角铜铃乱颤。
大将军拾起案头金樽,樽中残酒泼向阶下铜兽衔灯,火焰“嗤”地腾起丈高,映得他眉骨阴影如刀削:“柳珩听令!”
柳珩单膝跪地,黑袍下摆浸透雨水,腰间龟钮铜印贴着青石板,寒意直透骨髓。
“着你领北军越骑营三百精锐,十四日后伏于轘辕关。”何进解下虎符掷于案上,符上错金“北府”二字溅满酒渍,“截获金饼后不必押解回京,就地散与流民——或充作诛奸之资,皆由你定夺!”
袁绍及时出声:“北军都尉淳于琼是某旧识,今夜便调其麾下死士充作流民。”他广袖拂过案上酒渍,赤螭纹吸饱了琼浆,在火光中如活物扭动,“十常侍若查问,便说是黑山贼劫了金车。”
惊雷劈开夜幕,雨点打在玉阶上,造出一片血河。
何进金甲立于阶顶,望着柳珩黑袍消失在雨幕深处。曹操刀鞘轻叩青石板,积水倒映出袁绍袖口:“本初可知?那二十车金饼裹着的蜀锦,绣的尽是十常侍族徽。”
袁绍捏碎袖中艾草香丸,苦香混着雨气钻入鼻腔:“柳珩要散的何止是金?他这是要把阉党的遮羞布,撕成流民裹尸的草席。”
“哼,钱不重要,没有十常侍对某来说很重要。”
百里外轘辕关的鹰唳穿透雨幕,而柳珩马鞍旁悬着的歙砚中,新磨的朱砂正泛起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