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毋极县甄氏宅院的竹帘,洒在青石地砖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柳珩一早来到正厅,玄色深衣的衣摆扫过庭中落花,腰间五色丝绦随步伐轻晃,白玉兰簪与玉珏并藏于怀。
厅内,甄豫已备好茶点,案上摆着几卷竹简与一叠麻纸,似早有要事相商。
“明渊,昨晚睡得可好?”甄豫笑迎上前,引他入座。
青瓷盏中茶汤清亮,热气袅袅,旁侧一盘黍糕散发着淡淡甜香。他目光扫过柳珩,揶揄道:“瞧你这神色,怕是昨夜梦里还在柘林吹箫吧?”
柳珩耳根微热,干咳一声,正色道:“豫兄说笑了。昨夜修书数封,邀玄德兄、孟德等人赴八月婚宴,已命陈伯遣人送出。今日来,是为答谢豫兄昨日礼仪之议。”
甄豫摆手,笑道:“谢什么?宓儿得良人,我这做兄长的只觉欣慰。”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案上竹简,语气略沉:“不过,明渊,今早春时节,离八月十五尚有半年光景。这期间,甄氏商路还需你多照拂。”
柳珩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豫兄有何差遣,但说无妨。兄长待我恩重如山,商路之事,我自当尽力。”
甄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缓缓道:“黄巾虽平,然天下未定,商路多有劫掠。甄氏在冀州、幽州一带经营布帛、漆器,近年又添了柘木生意,颇有起色。
只是道路不靖,商队常受骚扰。明渊你武艺高强,战功显赫,又有范阳书院为基,我思量着,可否请你护持商路,顺便将书院生意融入其中,互利共谋?”
柳珩目光一亮,似早有筹谋。他起身,拱手道:“豫兄所言,正合我意。我正欲与你商议一桩经商计划,依托范阳书院,既可助甄氏商路,亦能为书院谋长远之利。”
甄豫抚掌笑道:“哦?明渊果有远见!快说说,你这计划有何妙处?”
柳珩走至案前,展开一卷麻纸,纸上墨迹未干,绘着一幅简略的商路图,自范阳至涿郡、毋极,乃至洛阳,线条清晰,标注详尽。
他指着图道:“豫兄,汉末乱世,商贾虽难,然学问与实用之术却愈发珍贵。我欲以范阳书院为枢,行三事:抄书售书、制纸售纸、兴农利民。此三者相辅相成,可稳商路,亦可富书院。”
甄豫倾身细看,眼中渐露好奇:“细说来听。”
柳珩娓娓道来:“其一,抄书售书。范阳书院聚生徒数十,皆通文墨,又得蔡氏飞白书谱,抄书技艺精湛。
如今竹简虽为书载主流,然麻纸渐兴,成本低而便携。我拟设抄书肆,专抄《诗经》《礼记》《春秋》等经典,兼录农书如《汜胜之书》、兵书如《六韬》节选,以麻纸为载,售予商贾、士人。书院生徒可得抄书之酬,书院则以售书获利。”
他顿了顿,指着图上商路:“此书可随甄氏商队贩至各地,尤以洛阳为要。洛阳虽经董卓之乱,然士人云集,渴求书籍。商队既售布帛、漆器,亦可售书,利润可期,且书籍轻便,不增车马之累。”
甄豫颔首,沉吟道:“此计可行。书籍乃士人之需,乱世尤甚。只是抄书耗时,书院人力几何?”
柳珩一笑:“生徒虽少,然抄书可分段而为,精抄者润色封面,初学者誊写内页,流水而作,日产十卷不在话下。况书院新收流民子弟,皆愿以劳换学,抄书亦是练字之法。”
甄豫点头,示意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