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官道上,烈日炙烤,尘土飞扬,柳珩驱策乌云踏雪,自范阳疾驰至毋极县。暑气蒸腾,他一身轻甲未卸,玄色短衣下汗渍微透,腰间短刀与五色丝绦随马蹄节奏轻晃,背上劲弓弦紧,燎原枪斜倚马侧,寒光凛冽。
怀中竹萧静静贴身,似为这趟急行平添一抹沉静。
常山商路受扰,甄氏重托在肩,他心头已有筹谋,然想起黑山贼之名,旧日洛阳往事浮上心头,目光愈发深邃。
入毋极县时,日已西斜,街肆喧闹,贩夫走卒川流不息。
甄氏宅院坐落城东,青瓦飞檐,庭中柘树新叶繁茂,遮出半片清荫。柳珩翻身下马,将缰绳交予门仆,略整衣襟,迈步入内。
仆役早得吩咐,引他直入正厅。
厅内清凉,青石地砖映着窗外余晖,似铺霜雪。甄豫一袭青衫,端坐案前,案上摊着一卷常山地形图,旁侧几页竹简列着商队货单,茶盏热气袅袅。
他见柳珩,起身相迎,朗声笑道:“明渊,快马加鞭,果然不负我望!常山之事,劳你亲来,我心甚安。”
柳珩拱手还礼,沉声道:“豫兄信中急召,常山商路有扰,我自不敢怠慢。贼人可是黑山众?详情如何?”
甄豫引他落座,递上一盏清茶,叹道:“正是黑山贼,扰乱常山,非同小可。”他指着地图上常山北麓一带,皱眉道,“黑山贼盘踞太行,首领张燕,麾下号称十万,实则也有万余,往来如风。半月前,甄氏商队运布帛五十匹、漆器三十套、柘木百根往中山,行至常山谷道,遭黑山贼一部百余人劫掠,货损四成,护卫死伤十数人。”
柳珩闻言,目光一凝,脑海中闪过洛阳旧事。那年他在洛阳为西园校尉,奉命暗查十常侍余党,为掩身份,化名“张麻子”,自称黑山众,混迹市井,颇得黑山贼耳目信任。
张燕闻其名,曾重金遣人寻“张麻子”入伙,邀他太行共谋大事。柳珩虽未应召,却借机探得黑山贼虚实:张燕擅骑射,部众轻捷,多藏山谷,粮草仰赖劫掠。他沉吟道:“黑山贼势大,谷道地利在其手。豫兄可知此部游骑虚实?有无巢穴线索?”
甄豫摇头,苦笑道:“黑山贼行踪飘忽,巢穴深藏太行,难以探明。此番劫掠,似是张燕麾下一支游骑,人数不多,却极狡猾。”
他顿了顿,语气略沉,“更有传闻,这支黑山贼暗通幽州公孙瓒,劫掠商路,或为其筹粮,意在牵制袁绍。”
柳珩心头一震,眉头微皱:“公孙瓒?”他与公孙瓒交好,乌云踏雪便是其所赠,然黑山贼若助公孙瓒,恐为谣传,或是张燕借机挑拨。
他思量片刻,道:“黑山贼狡猾,传闻或虚。商队货重,行速不快,护镖需先清谷道,断其粮道,再以重兵震慑。豫兄可有定计?”
甄豫眼中闪过笑意,抚掌道:“明渊思虑周全,深知黑山底细!我已有些安排,待你商议。”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续道:“黑山贼非甄氏一己之力可平,我日前修书冀州袁本初,求其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