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玻璃门在身后合拢时,江浅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空调出风口送来的冷气裹着咖啡豆的焦香,却无法驱散她皮肤上残留的地底寒气。裴照径直走向角落的卡座,黑色唐装下摆扫过金属椅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要拿铁,双份浓缩。” 裴照对着服务员开口时,金丝眼镜重新架回鼻梁,遮住了那只诡异的竖瞳。江浅盯着他调整领带的动作,锁骨处的针孔若隐若现,突然想起地下室里他机械义肢渗出的蓝色血液。
“必须找专业团队。” 江浅将相机重重放在桌上,镜头盖弹开的声响惊动了邻座的情侣。她调出石俑底座的照片,屏幕冷光映在脸上,“那些镇墓纹和拴魂绳,已经超出普通考古的范畴。省考古所的王教授,他研究古代巫术符号二十多年......”
“然后呢?” 裴照的机械手指叩击桌面,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混在咖啡机的嗡鸣里,“等他们带着测绘仪、探地雷达把钟楼围得水泄不通?你以为那些东西能检测出汞合金和活体符咒?” 他突然倾身向前,袖口滑落露出半截金属关节,“上次实验室爆炸后,你以为那些穿黑西装的人是怎么找到现场的?”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江浅心头。三天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监控画面里闪过的黑影,还有消失在警戒线外的暗红色结晶,此刻都在她脑海中翻涌。但她仍倔强地握紧拳头:“所以我们就该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我父亲失踪十年,那些线索都在钟楼里,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真相被永远掩埋?”
裴照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细微的反应被江浅捕捉到了。她想起地下室里他心口的疤痕,与父亲青铜铃铛上的图腾如出一辙。“你明明知道些什么。” 江浅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从敦煌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每次危险时你都在,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卡座上方的吊灯突然闪烁,阴影在裴照脸上交错。他沉默良久,从内袋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泛黄的纸页边缘焦黑,正是江浅在密档里缺失的第三页。“十年前秦岭考古队,”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打开主墓室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你父亲带走了青铜铃铛,却留下了这个。”
江浅颤抖着接过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符咒让她胃部翻涌。那些符号与钟楼墙面的血色纹路完全一致,右下角还画着一个蜷缩的人形,脖颈处缠绕着蛇形图腾 —— 和裴照耳后皮下蠕动的异物如出一辙。
“这是禁术。” 裴照的机械手掌覆盖在纸页上,金属与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声,“用活人祭献换取永生的邪术。当年考古队活下来的人,都变成了半人半鬼的怪物。你父亲带着铃铛逃走后,那些东西就一直在找他,还有......”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铃铛的另一半。”
江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童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深夜里父亲紧锁的书房,青铜铃铛若有若无的嗡鸣,还有那个暴雨夜,父亲临走前塞给她的半块玉佩。“你是说,我父亲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不。” 裴照突然起身,唐装下摆扫翻了桌上的糖罐。白色晶体洒在照片上,像极了地下室里那些泛着荧光的碎骨,“他在破解诅咒。但那些东西不会放过任何威胁,所以他们盯上了你。” 他指向窗外,两个穿黑西装的身影正站在街对面的梧桐树下,墨镜反射着咖啡馆的灯光。
江浅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想起地下室里那半截拴魂绳,红绳末端刻着自己生辰八字的青铜铃铛。裴照已经抓起她的手腕往侧门走,机械手掌的温度比地下室的青砖更冷。“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不能找外人了?” 他的声音混在推开门的风铃声里,“一旦惊动那些东西,不止是钟楼,整个城市都会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