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被钟书城打晕前,瞥见教堂彩窗透进的晨光里浮尘乱舞。再睁眼时,后脑勺疼得要炸开,冷风从破窗灌进来,浑身冻得打颤。她眯眼环顾,自己竟躺在堆满渔网的舢板舱里,海腥味混着咸湿水汽直往鼻子里钻。
“醒啦?”头顶传来清亮女声,江浅猛地弹坐起来,后脑撞上低矮船梁,疼得呲牙咧嘴。船头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肌肉,正利落地往弩箭装铁矢。她盘着发髻,鬓角碎发被海风吹得狂舞,眼角有道细疤,笑起来却像春冰初融。
“当心点!”女人伸手拽了江浅一把,顺手抛来件油布包着的军大衣。江浅裹紧衣服,瞥见船尾蹲着个少年,裤腿挽到膝盖,赤脚踩在甲板上,正用锋利小刀削着木片。他听见动静抬起头,脸庞被夕阳镀成金红色,眼神却像深潭般沉静。
“这是顾云舟,”女人指了指少年,又指指自己,“我叫宋栖凰,栖凰山的栖凰。”江浅注意到她旗袍下摆别着把微型手枪,枪柄镶着贝壳纹路,而顾云舟的粗布衣襟里鼓起个长条状物件,像是自制的鱼枪。
突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江浅整个人栽向船舷。宋栖凰闪电般揪住她后领,手指捏得她骨头生疼:“别慌,是龟背山那边的日军油库。”她话音刚落,夜空骤然亮如白昼,火光映出她凌厉的侧脸,“瞧,咱们的‘烟花’。”
江浅扒着船沿往外看,只见十里外的海岸线腾起冲天火球,黑烟裹着橙红烈焰直冲云霄。海面上漂浮的军舰轮廓在火光中忽隐忽现,隐约能听见日语叫骂与警报声。顾云舟突然站起来,手里木片甩进海里,惊起一群白鹭:“第三次了,那些蠢货还在乱炸。”
“你怎么知道是第三次?”江浅脱口而出。少年冷笑,从衣袋摸出半块焦黑的怀表,表面玻璃炸成蛛网:“今早送来的情报说前两次都是哑弹,领头的王二麻子被逮住后咬舌自尽。”他指尖划过表盘裂痕,“不过这次不一样。”
宋栖凰突然按住江浅肩膀,力道大得让她肩胛骨发酸:“小姑娘从哪来的?知道那油库底下藏着什么吗?”江浅被她盯得脊背发凉,刚要开口,顾云舟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处狰狞的烫伤疤痕:“因为她和我们一样,闻到镇魂钉的味道了。”
江浅瞳孔骤缩,下意识摸向后颈——那里皮肤下隐隐有硬物蠕动,正是穿越时突然出现的异物。三人陷入死寂,只有海浪拍打船底的哗哗声。突然宋栖凰吹响骨哨,舢板猛地转向,朝着火光冲天的海岸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