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说的呀,我娘说大哥哥是有主意的人,若他对嫂嫂你不喜欢,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若非无情便有情,既然有情又何愁不能成事呢?”
陆曜神色发怔,耳边的沉默令他听得见胸膛剧烈的心跳声。
陈稚鱼沉默良久,才说:“你大哥哥确实是有主意的人,也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你尚还小,对这些事情了解不够透彻,我也不好再往深了讲。”
或许是保护她的纯真,所以方夫人没有告诉过她,他们的这场婚事本质上是一场交易。
微风送凉,吹起她耳边的碎发,陈稚鱼抿着唇,头发抿进嘴里,她伸手勾下,发觉他们俩不是个好的例子,便说:“不论我和你哥哥,每个人之间情况都不一样,单说你和张极,他有婚约在身,而你云英未嫁,本就要保持距离。或许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会发现他也没有那么好,你想象中他的好,都是你赋予他的,说起来你们之间并没有相处多久,你对他的了解也仅在那几面。”
陆茵拧了眉头,似想反驳,却被嫂嫂按住了:“他替你解过围,你是该感激他,但是不要错把感激当成感情,他外放的这几年,你与他见都没见过,又怎知他还是幼年时候你认识的那个人呢?”
说罢,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有些人只有你相处之后才会知道是什么人品,你现在还小,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即便陆芸跟他真的没有可能,我想二娘也不会允许你和他牵扯上关系的。”
谁都不想自己的孩子处于舆论的中心,被人拿去说笑。
一番深入肺腑的话后,陈稚鱼没坐多久就走了,回到止戈院,双春比了个手势,告诉她大少爷在里头,一时顿住,不是说出去办事了吗?
进到屋里,不见其人,又往平时待的最多的闲事屋,看到了坐在窗下,手里翻着账本的他。
陈稚鱼走进去,见他看过来,神色如常,还举了举手里的账本问她:“母亲如今教你看账本了吗?”
不见离开时的幽怨,此时他倒像个正常人一样。
陈稚鱼点点头,道:“婆母说让我先看看。”
“这上头的批注都是你写的?”
陈稚鱼又点头,带着迟疑:“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陆曜看着她,将账本放到一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过去,陈稚鱼的心就提了起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顺着他的意思坐过去后,听他说道:“没有不对的地方,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陈稚鱼看向他,他黑眸里,有探究,也有欣赏。
“小的时候舅母卖过一阵酒,她记账本记得最是仔细,好多我都是跟她学的。”她如实解释。
陆曜靠近她,看着她琥珀色的双眸,在她屏住呼吸时,微微一笑,道:“什么都会,如此看来,你天生就是要做贵夫人的。”
陈稚鱼脸一红,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吸缠绕,他压低的声音像是一只小手在耳边挠痒,令她颤动,下意识的垂眸,却叫他把住了后颈,他的手掌发烫,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细嫩的颈肉上摩挲,令她有些缩瑟,不得不直视他的双眼,而那眼里,说不出来的柔情,让人觉得梦幻。
“在张府,你与张少夫人相谈甚欢,在家里,你与陆茵也有话可说,独独在我面前,你总是不爱言语,叫我误以为你不喜我,便不愿与我多言。”
这话……
陈稚鱼微咽,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想辩驳些什么,又被他强白:“我忘了,你我相处时间短,尚且生分,你才疏离,对吧?”
“大少爷,我也没有不和你说话啊,只是你在家的日子短……”
“所以你是在怨怪我没有多陪陪你,是吧?”
“倒也不是,大少爷公务要紧……”
“确实,婚后我也没有抽出多少时间来陪你,是我的不是,不想冷落了你,为夫向你道歉,如此说来,你我之间只是因为相处过短,而并非你不愿同我言语,那你便不是不喜欢我了,对吧。”
被他一通话绕晕了脑袋,这时候陈稚鱼才明白哑口无言是个什么滋味,方才在陆茵面前,尚能侃侃而谈的她,此刻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被他一通抢白,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莫要害羞,喜欢我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管大方说出来。”
看她呆呆的模样,陆曜一时暗喜,他好像琢磨到如何与她相处了。
感情上的事,她一小小姑娘开窍的晚,不比自己如今二十多了,自然事事都要想在她前头,她不好意思开的口,便由他来说,她不好意思主动的事,便由他来做,如此两个人才能和美嘛。
这样一想,先前两人那般维持着平和,互不相扰的模样,简直是可笑,夫妻之间哪有相敬如宾的?
如今看来相敬如宾多半也不是什么好话,要愿两人情好,应该祝他们恩爱不移,白头偕老才是。